这些日子,明眼人都晓得老爷子是个什么境况了,孙施惠又轻易不肯人上门。房里的人油尽灯枯的光景,哪里禁得住这样莽撞人的告急。
汪盐没等这位三堂哥踏进院门门槛,就把人拦住了,推脱说施惠不在,有什么事跟她说。
先前端午席上,这位三堂哥喝酒出了酒疹子,还是汪盐好言相劝,不肯孙施惠再由他喝下去,那会儿,这个堂兄弟还是和颜悦色得很。
眼下,却一副彼一时此一时的翻脸。他急得直跳脚,说他父亲开船到货的埠头出了事,他无论如何要见一下二爷爷,求二爷爷救救他父亲。
汪盐势单力薄的女生气力,哪里拦得住一个跑码头的男人身膀。
只能和他晓之以理,“爷爷现在你和他说什么,他也听不分清了。你有什么事,要么等孙施惠回来,要么自行想办法。”
当初孙家几个房头得到信,说施惠要结婚了,娶得却不是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年年家族会上,多少人艳羡施惠就有多少人不服气,说来说去无非是他那不光鲜的身世。
加上孙施惠又从来不买账他们这些本家亲戚,爷爷顾忌着血缘,他可不顾忌。
这些年,孙开祥因为丧子的痛,明里暗里地贴补了多少这几房本家侄子侄孙,但轮到施惠上来作主了,这位老小子却六求不认得很。家族生意上,这些年,除了一个孙津明,施惠一个本家人都没提携。
升米恩斗米仇。
怨就是这么积下来的,他们几房通过气,无非是老头一走,施惠这个反骨头坚决各房点灯各房亮了。
没准还会追缴这些年老爷子借出去的钱。
现下听这位门不当户不对的堂弟媳说出口的话,更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啊。
施惠这个反骨祖宗六亲不认,连娶的老婆也这么冷嘲热讽的。
走投无路的人,急得暴跳如雷,撞得汪盐跌跌拌拌,她不想胡搅蛮缠,只要阿秋去给孙施惠打电话,“但是爷爷这里,我是绝不会肯你进去的。”
三堂哥一味求助告急,再看到汪家父母在,口口声声,他就是想见一下二爷爷,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吧。“怎么你爹妈能见能说话,我们一个姓的本家却不能了。”
这话明显就是失智的胡搅蛮缠,汪盐眼见着他听不进去,干脆断喝他,“你敢!再朝前,我就报警了!”
红了眼的人才禁不住这样的挑衅呢,说话间,就要抡拳头的样子。汪敏行也过来想帮着劝,岂料被忽而走近的某个力气打断了,
只见琅华拿着只比车子还贵的包,劈头盖脸就朝动手动脚的人砸过来,有一下还砸在汪老师背上,琅华砸完某个不识相的外人,丁点不心疼她那大几十万的包,干脆扔一边去,冲一个姓的本家骂街一般的嘴脸,“她爹妈是孙施惠的岳父母,你是谁!”
“是当真觉得我爸死了,这里就没人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顺利的话,还有一章正文完结,或者两章(取决于我的啰嗦长短。)
实在不行攒攒一起看啊。
前面评论区回复过,之前的故事正文算完结,但这篇整体的结束点放在番外里啊,橙黄橘绿时停在番外里。
以上,感谢~
第83章点点星(30)
琅华还是老样子,风风火火,色厉内荏。
她自觉不是替谁出头,而是见不得这个家要变天。
她甚至记不得三房家的这小子叫什么名字,才要喝一声,叫他滚的。
孙开祥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只翕动了唇边,对着汪盐,却是喊的施惠的名字。
汪盐以为爷爷要找孙施惠,掉头问阿秋,联系上施惠了吗?
阿秋道,打到他秘书那里,说是不在公司,陪齐主任视察工地去了。
汪盐要再给孙津明打。
床上的人沉疴般地重嘶了口气,已经几日吃不进去任何东西的他,生生把汪盐的手捏得指骨泛白。孙开祥盯着那藏青的承尘,混沌许久,才朝盐盐吩咐:见,何……
汪盐下意识明白了,一扭头,琅华一身青衣地立在床边,汪盐只得朝她求助,“爷爷要见何宝生。”
快到黄昏西沉时,前院泊车处,等到了孙施惠进门。
家里跌跌绊绊的事,某人已经身心俱疲。再听闻三房家出了事故,贸贸然闯门也要见爷爷的架势。
孙施惠从车里下来,三房的明春扑一般地截住施惠,求他无论如何救救他父亲。
盛夏炎炎,一手的汗与灰,揪在施惠的衬衫袖口上,五指斑斑的印。
孙施惠再听清明春口里草草头尾的始末,货船码头卸货靠岸的时候,船舵失了控制,撞到临船上,对面船上随货出行的家属,没了性命。
施惠冷漠地往宅子内院走,游廊下,他再隔岸观火不过的冷酷,问,“你爸喝酒了吗?”
后头追随脚步的人顾而不答。
前头的人一手摘了领带,头也不回,再问一遍,“喝酒了没有?”
明春脚步一滞,随后几步的孙津明也跟着停了下来。
自顾自往前去的孙施惠不管他们,存疑且保守的袖手旁观,“喝酒的事故,就给我他妈滚蛋。意外事故,自有保险公司去追责,鉴定以及赔偿。”
孙明春想着端午家宴上,施惠还一家子和气团团的眉眼,如今,摊上事了,求到他了,却袖子一甩,骨肉分离的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