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橙黄橘绿时 勖力 2144 字 2023-08-12

“这是怎么了,老师,师母?”孙施惠好脾气甚至温和带笑地问。

陈茵只管脚步上前,是他孙施惠一路追问了几回,当事人才不高兴再忍了。可怜天下父母心,陈茵停下脚步,也不管孙施惠手里分酒器里的酒,洒了他一手都是。

只管说她的心里话,“施惠,说句不中听的,我不是看在你没爹没妈的,才不高兴一味偏心你。你老师回回不中意你的行径,我都会替你开脱几句。为什么呢,为的就是你七岁开始,跟着爷爷讨生活,再富贵的家庭,没有父母约束宠爱,这其中的软苦,只有孩子和当妈的知道。那些个男人,包括你爷爷,你老师,都很难真正去想一个孩子,不缺吃不缺喝的有什么可苦的。”

“但我额外偏心你,是我的事。要是哪天因为这点偏心,要往我女儿头上泼脏水,我第一个不答应。”

“盐盐头一个男朋友你是知道的,她从开始和那个盛吉安交往,我就不同意,因为什么,因为盛家的条件过于好,我从你老师那里知道了,我就一直不肯。我始终认为门当户对很重要,我们工薪阶层不去傍那些有钱人的脚跟,后头他盛吉安的父亲自己行为不端出事了,我还是不同意,不同意的点在于我舍不得我的女儿去吃任何难以预料的苦。盐盐多反骨头啊,她为了盛吉安和我别扭了三四年的呀,最后那盛吉安不还是说分就分了,说什么为她好,全是屁话,他那会儿是自己熬不过了,有个喘气的机会,不是说走就走了。都说男人凉薄,你以为女人从哪里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就是利益面前,最能见真章。”

“说我们盐盐吊着你,她要是真心有这个心思,我还用得着过来吃你们孙家这顿饭,受你们的冤枉气。”

“退一万步说,施惠,哪怕到眼巴前,我高兴为了你做你老师的思想工作,多多少少也还是吃着盐盐分手对象的红利,我太想自己的女儿幸福了,看在你们这些年知根知底的份上,不然,我始终不太愿意高攀你们这种家庭。”

“事实证明我还是考虑少了,想着能省一重公婆的口角官司的。哦,没了公婆,也还有难服侍的姑奶奶。就这种一口唾沫一口钉的性情,盐盐也很难和你过长久。”

“今天我就跟你施惠,挑明了也好,打招呼道歉也罢,先前的全作废。我们工薪阶层,也实在高攀不上你们孙家。”

陈茵不愧是做书记员的,逻辑清晰口条利索,汪敏行在边上半个字都插不进去。说完她要说的,抬脚就走。

换作一般人,听她这么一篮子的话,早懵到底了。

孙施惠阔步上前,拦住师母去路,“怎么就全作废了。师母,您把我说糊涂了。我就问您一句,现在谁说汪盐高攀我了,不是我吧。只要不是我,其余都好说,我也跟您保证,除非我有这作死的念头,其余,谁都越不到我头上,包括我爷爷。”

……

饶是孙施惠再三挽留,汪家父母还是先走了。

寒夜里,前院后屋满是热闹和新鲜酒气。

孙津明过来的时候,看着施惠一脸酒后的冷气,问他怎么了也不答话。

跨进了爷爷院子,几桌人等着主家来敬酒。

孙施惠头一桌就先去了琅华这里,一桌女人寂然色。看到施惠和颜悦色的样子,更是心里发毛。

琅华抬头瞥一眼他,只见施惠,上来就是包圆儿的一杯统敬酒。

干杯后,琅华看他端持不语的样子,耐不住地先破功了,“干嘛,你老盯着我干嘛?”

施惠四平八稳,一手落袋,一手扶在琅华椅背的搭脑上,“我干嘛,我来给你们敬酒啊。嬢嬢们。”

作者有话说:

注1:南北风俗有异,故事背景是腊月二十四小年。

第16章远远风(16)

琅华小去了的阿哥一轮,金锡出事那年她才十二岁。

消息递到家里,孙开祥手里的压手杯,生生捏碎了。

她在父亲那一手的血里明白,也许孙家的半边天塌了。

至今,航空公司及保险公司的抚恤金,孙家都没有领。而每年清明,阿哥连个正经的墓穴都没有,因为空难坠机,尸骨无存。

六年后,父亲接回一个孩子,说是阿哥的骨血。琅华也是那个时候明白,父亲的心病远没有过去。他要强了一辈子,也给自己和家庭挣了这偌大的家私。然而,他始终觉得撑得起这份家私的,要和他一样,得是个男儿。

她三岁不到,父母就离婚了。对于父母的过去,她全是听的外面的流言蜚语,只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她的母亲狠心地抛下了她。金锡去世那年,母亲打电话回来,至此更是和父亲彻底反目。

琅华问句什么,父亲都是打发她,要她顾好自己。其他的,全不要操心。

施惠接回来的头一年,万般不服管教,夜里拿着钱翻墙出去,整整一天,孙家都没寻到人影子。最后,是个蹬三轮的师傅报警,说有个小孩在他车上,还不小心把脚伸进了车轮里……

孙开祥为了施惠的伤三天三夜没合眼,西医要植皮,不过得从孩子自己身上取皮肤组织。孙开祥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最后,还是抱着孩子找了老友汪春来。一个赤脚医生自己琢磨出来的草药方子,还真的立竿见影的有效了。

几天,伤口就开始收水消肿。只是,施惠至今左脚距骨处还有块疤。

那块疤跟着他施惠,也长在琅华心里。

琅华三十岁前活得浑浑噩噩,但也挥金如土。她在父亲那儿唯一的存在感,就是给她选了几门亲事,都被琅华搞砸后,父亲就干脆全不管她了。

父女俩较量起来,孙开祥惯会的话术就是:你但凡有一次能让我对你改观,也不至于是今日的局面。

琅华冲着父亲破口大骂,偏要扯下他虚伪的皮来:爸爸,我很好奇,倘若施惠是个女孩,当年,你还会接他回来吗?不会的,因为你骨子里就觉得女人配不起你的担子,饶是阿哥不是你期待的那块料。别不承认,不然,你的妻子也不会离你而去。

妻子、女儿,包括你在外头的情人,只能成为你的配角、附件。

那天,孙开祥被琅华气得突发了高血压,再详细体检时,又查出了胃上的毛病。

B城手术前夕,孙开祥和琅华单独夜谈了许久,表示身后事他已经一一安排妥当,只唯一一点,你们姑侄俩绝不可以反目。

华儿,错在于我。施惠是无辜的,我也可以跟你保证,有我没我,他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姑姑。

看在你死去的哥哥面上。

那时候,唯一惦记琅华的,怕只有金锡了。小时候她不懂事,好爱好爱阿哥,说长大后要嫁给阿哥的。

金锡笑话她,嗯呐,你“家”给我吧。也只有我,才能担待我们的琅华。

琅华银行保险箱里,至今还存着阿哥的许多照片。她陡然间发现,施惠已经长到超过阿哥离去她的年纪了。

这些年来,她从不肯施惠喊她姑姑什么的。把骄傲当饭吃的某人也不屑嘴上耍甜。

今晚破天荒头一回,招呼了她们所有人,嬢嬢们。

琅华气得不轻,才要起身走人时,施惠搭她椅背上的手按到她肩头来,生生攫得她骨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