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酩依旧不说话,不过和前两天不同的是,他拿了一瓶白酒,也不吃饭,夹两口菜,配一口酒。
范兰汀要拦他,“今天怎么突然喝这么多,别喝了,身体能受得了吗?”
他躲开,固执地喝完一杯后又接着喝下一杯。
范兰汀知道犟脾气上来的苏酩,谁也劝不了,只好一边让祁甚多吃点,一边去准备醒酒茶。
桌上少了起话题的范兰汀,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而不说话。
范兰汀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一看见苏酩已经红透的鼻尖和脸颊,又气又无奈。
走到他边上打算扶他去屋里休息一下,以免他突然当着俩孩子的面发酒疯。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苏酩会不会发酒疯,毕竟结婚这么多年,她都还没见苏酩把自己灌醉过。
她刚要碰他,苏酩突然捏着酒杯啪一声敲在了餐桌上。
清脆的响声,把原本安静吃饭的两人都给吓了一跳。
苏白蓝看了眼被吓到的祁甚,转过头略带不满的看向苏酩。
苏酩冷漠的面容上破开一道裂痕,多了一丝醉意。
他一砸完酒杯,就慢慢抬头看向了斜对面的祁甚。
祁甚被他盯的心脏骤然一缩,还不知道该不该主动开口,就听见对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声音不似平日的沉稳,带着一丝含糊,应当是喝醉了的缘故。
他忐忑地应了一声。
苏酩伸手在餐桌上用力一拍,紧接着吐出一句,“我家傻儿子,以后就拜托你好好照顾着了。”
三人均是一愣,还没从他这句话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他开始像是念经一般絮絮叨叨说着话,“我家傻儿子,从小到大都聪明的很,做事也总是仔仔细细,偏偏在爱情这条路上,硬是走了回歪路。我掰不回他,也不能任着他一个人头破血流地走下去,我和他妈跟不了他一辈子,你是他最亲的人,除了你,没人能拉着他。我也不用你把他扶到正道上来,我家傻儿子脾气有多拧,我知道,既然已经错了,你就陪着他错下去吧,就这么互相错一辈子,也算是走对了。所以,你就陪他错下去吧,就这么错下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念叨的话也一直在重复,最后,“咚——”一声,他一头撞在了餐桌上,似乎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苏白蓝看了看范兰汀,眼框倏地就红了,“妈,爸是——”
他一下子哽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范兰汀抹了把泪,不住点头。
……
范兰汀把他们送到公交车站,开车赶了回来。
家里还有人睡在餐桌上,她得把人弄回屋里去。
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
她偏头一看,苏酩笔直坐在沙发上,正认真看着屏幕里的法制节目。
眼睛炯炯有神,除了脸颊有红光外,丝毫看不出他有喝醉的痕迹。
她笑,果然这人,是喝不醉的啊。
接着走过去,坐到他边上。
从果篮里拿了个橘子,扒好了,递到他嘴边。
“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跟他低头吗?”
男人苦笑,嘴里甘甜的橘子一时间让他觉得又涩又酸,“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谁能真不心疼啊。我那天打了他,现在每天晚上做梦都还是那天的场景,说是折磨他,还不是在折磨我自己。那孩子,他求我这一回,他从小到大,就求了我这一回啊。”
……
“回去给我打电话,车票买好的时候告诉我,我来车站接你。”
祁甚点头,冲他挥挥手。
在候车室等车的时候,白姣莲打来了电话。
“甚甚,你是不是要回来了?晚饭要回来吃吗?要吃妈去买菜。”
祁甚远远地望了一眼,苏白蓝的身影已经不在了,他却像是还看见了他,深呼吸了一口,开口道:“妈,我谈恋爱了。”
白姣莲一愣,马上又笑起来,“所以甚甚其实是去找女朋友玩了吗?甚甚,她走了没有啊,没有的话,你问问她,要不要来我们这儿,妈带她去跳舞啊。”
祁甚吐了口气,“妈,我对象是个男的。”
“动车xxx即将开始检票,请乘坐该班次列车的乘客到x号检票口进行检票。”
祁甚听不到那头发出的任何声音,他觉得自己又站在了悬崖边上,然后,他小心地往里挪了一步,“妈,要检票了,我先挂了。”
【我家宝贝:检票进站了吗?】
他突然又有了勇气,因为不管会面对什么样的狂风骤雨,至少有个人愿意同他砥砺前行。
动车上的信号不是很好,祁甚跟苏白蓝发消息,总是发一句话要转好久的圈。
最后他实在没耐心了,告诉他回家再给他发消息,就放下了手机。
动车开始进入隧道,他的四周霎时黑暗一片。
隧道有点长,像是永远也找不到出口一样。
前方有了一点光,光点慢慢扩大,终于覆盖了整个视野。
手机震动了一下。
祁甚拿起,点了开。
【妈:那你问问他,要不要来我们家啊,妈妈不带他去跳舞,妈妈带他去爬山,你问问他,愿意吗?如果不喜欢,你爸说,他带他去棋馆下棋,实在不行,我们一起坐着看电视也行。甚甚啊,没有关系的,不管喜欢男孩女孩,爸爸妈妈都会喜欢的。所以,别怕,以后有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知道了吗?】
他掉下了悬崖,却被用力托起。
托起他的东西,名为亲情。
那是他这一生,拥有着的最珍贵的东西。
……
三年后。
“苏白蓝,今晚有团建,前几次都被你推了,但你明天就实习结束,这次总不能推了吧?”
男人刚推开门,身后就靠上来一人。
对方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收手的模样。
苏白蓝微微一笑,拿开他的手,“今天真去不了。”
对方啧了声,“你每次都这么说,也没听说你家里有只母老虎啊,怎么每天都这么准时下班,周末也不见你跟我们单身俱乐部的成员们聚一聚,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朝他伸出手,颇为无奈,“戒指一直戴着,你是看不见吗?”
杨同安一把拍开他的手,“少来,大家都知道你这戒指是挡桃花用的,就这么说定了,今晚的不能推。”
他不说话,看了眼左手的手表,应该快来了。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几阵惊呼声。
两人都不由自主望过去,只见一群围着的人纷纷让开了道,接着一人慢慢走了过来。
那人一身白色西装,头上抹了发胶,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而有气质。
他左手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右手拿着个遥控器。
他的前方,一驾迷你直升机正晃晃悠悠地朝这边飞过来。
杨同安一愣,这不是苏白蓝那个天天来等他下班的表哥吗?
gu903();他抬起胳膊碰了碰他,“苏白蓝,你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