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阿鲤先说,绝不可能娶我么”
谢兰胥抿住嘴唇,无话可说。半晌后,他才缓缓道:
“我不想娶你,有我的原因。你不愿嫁我,又是为何你说心仪于我,难道并非真的”
“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荔知说,“殿下是王孙贵胄,我只是罪臣之女。殿下娶我,非但没有助力,反而会成为殿下的阻碍。”
“我知道殿下宏图远大,所以我甘愿只做一个常伴殿下身边的婢女。不问名分,不算前路,只要和殿下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我不作此想,并非心中无情,恰恰相反,因为至浓至深,所以除了情之外的一切,便都可以舍弃不要了。”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直接进入他的血脉,顺着滚烫的鲜血,流遍体内每一个角落。最后集成潮汐,在他胸口起落。
“……证明给我看。”
荔知一愣。
“那就证明给我看。”谢兰胥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证明你留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我。”
他期望着荔知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能驱逐那生长在他胸口中,如荆棘一样深深扎根血肉的怀疑。
但要如何证明,他并没有答案。
当荔知神情渐渐坚定,低垂的手慢慢伸向他的腰带时,答案的模样忽然清晰起来。
他要占有她的一切。
她的贝壳手链,她的弟弟妹妹,她所珍视的一切。
当她珍之重之的一切都在他股掌之中时,她除了自己身边,自然无处可去。
他一动不动,身姿笔直,仿佛还是那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炙热的眼神却牢牢钉在荔知脸上,听之任之地让腰带和玉佩一起落入溪水之中。
荔知在他眼中看到了野兽一般的神色。
她慢慢脱去自己的外衣。
谢兰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注视着她将两人的衣物都渐渐褪去。
他似乎在期待什么,就像野兽正在等待发现的猎物做出逃跑还是反抗的选择。
终于,两人身上都只剩里衣。荔知深吸一口气,伸手向他的最后一片衣襟。
谢兰胥略有抵抗,荔知看得出他在克制自己的本能。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最终退缩,终于要说出那句“可以了”——但他没有。
里衣落入清澈的溪水,谢兰胥的胸膛袒露出来。
无数青色的驱邪消魔咒文,密密麻麻地刺在他的每一寸皮肤。
荔知如寒蝉般哑然无声,在她褪去两人衣物时,她像是从万仞高处坠落,而此刻,她已然坠到谷底,双脚踩上了踏实的地面。
比起对接下来的事情的恐惧,她的心被另一种感情所取代。
她的手指不再颤抖,像唯恐使他疼痛那样,轻之又轻地落在他胸口上。
她的指尖下,是一行用烧烫的铁烙出来的咒文。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诃帝三藐三菩陀写。
她触碰着这行咒语,莫名感到内心宁静。使她不再害怕的,是眼前这个从摧残之中幸存下来的谢兰胥。她望着他,感到一阵熟悉,仿佛是在对镜自照。
她忽然强大起来,心中充满爱悯和怜惜。
她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都已做好准备。
她并不知道,自己眼中盈溢着温柔。
“你不怕吗”谢兰胥沉声说。
荔知没有回答,只是踮起脚尖,吻上他冰冷的嘴唇。
片刻后,她得到更强烈的回应。
不知不觉,两人倒在水中。浪花在四周溅开,荔知仿佛陷入奔腾的漩涡,头晕目眩,语不成句。
她左手抓的,是天地自然,秽炁分散,右手扶的,是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数不清的驱邪咒文镌刻在他身上,意图封印这个正在亲吻她的邪魔。
她心中却并无惧意。
丝丝缕缕的鲜血在水波中荡开。她在短暂的白昼中用力咬住了他的肩膀,她的齿痕,覆于南无之上。
数不清的繁星宛若萤火虫飞舞在天空,一条银色的天河像宿命的巨剑,竖在辽阔的天地之间。不远处,孤高神圣的仙乃月神山正静静地俯视着这一切。
当浪潮平息,两人都气喘吁吁。
她靠在他的肩窝里,手指抚摸着一行咒语,轻声道:
“这些咒文从何而来”
谢兰胥仰头看着天幕,许久后开口道:
“在我小的时候,我常常骨折而不自知,往往是宫人见我走路姿势不对,才发现我不知何时折断了骨头。而在更小的时候,因为照看的宫人走开了一会,我便险些吃掉自己的指头。”
“东宫的神官认为我在出生时招致邪祟,无痛无惧,是遭受邪魔附身所致。父亲一开始不信,但接连而至的河西大旱,疆南洪涝,束河以北大地震,让父亲逐渐相信了神官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