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是知道时景完美强迫症有多严重的,偷瞥见少年的眉心不着痕迹跳动两下,他再次出口纠正:“是柿子。这两个音声母不同,一个平舌,一个翘舌音,一个往前抵,一个往后收。”
“哦!是这样啊,我们那边普通话都不太标准,讲惯了哈,我重来!”
四饼活动了一下口腔,张大嘴巴摆出正确的口型,然后吐音——
“四子!”
这次连成叔叔脚下都一个趔趄。
这世上有的朽木实在难雕,时景终于放弃了和自己过不去,默默收声。
而余葵这边,好姐妹为她如此牺牲,内心只剩感激涕零,都恨不得趴在她膝盖上喊亲姐了。
几人在公交车站挥别。
车影远去,余葵的背脊立刻垮塌下来,擦掉手心的凉汗,捂着半晌没恢复的心跳,怔怔道,“就差一点儿,今天多亏你了,饼。”
“别这么说,我今天才是多亏你了呢。”
四饼松开行李,搂她肩膀:“你不知道我刚刚躲卫生间里有多绝望,要不是你带人及时赶来,我是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公交车挤得像插筷子,两人一路颠簸到家,余葵却忘了带家门钥匙。
于是程建国下班时,就只见两个小萝卜头蹲坐在家门口的地垫上,一个念中文,一个听写单词。
孩子太乖了,做老父亲的心里柔成一滩水,饭没做好,他便给两人点了肯德基宅急送,又买了大瓶的橘子汽水,让孩子们自己聊天。
跟余葵一起更换床单被褥时候,四饼突然伸手比划一下,“小葵,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余葵:“有吗?我晚上睡觉倒确实经常抽筋,体重没变,我就以为没长。”
四饼:“你从前高度到我眼睛,现在都和我眉峰齐平了,三厘米应该有了吧。”
余葵眼睛瞬间亮起小星星。
“应该不会长那么快吧…不过你一说,我的校裤最近确实短了一截,看来喝牛奶磕钙片真的有用。”
夏秋一直穿短裤还没发觉,她一连换几条长裤,比了比裤脚,果然是短了。美滋滋翻箱倒柜找来皮尺,让四饼给她量一下,果然已经长到165.3cm,再努努力,说不定以后能长得跟谭雅匀一样高。
余葵乐得嘴角都按不下去了,在床上蹦跶两下才坐下道:“真是甜蜜的负担啊,又要花我爸爸的钱买新裤子。”
房间的日光灯很亮,照得余葵皮肤都在发光,她眉眼精致,黑发静垂,歪头修理牛仔裤上的纽扣,样子可爱极了。
四饼忍不住伸手摸摸她优越的鼻梁。
“小葵,你是怎么长得呀,咱们一起玩到大的,怎么不知不觉你就变好看那么多呢。”
余葵也伸手摸摸脸,奇怪道:“我从前不就长这样吗?”
“比在镇上时候皮肤白了,眉眼有种少女的感觉了,不过你干嘛老用刘海挡着眼睛,就像现在这样,用发卡别起来多好看,你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人了。”
余葵:“最好看的不是时景?”
四饼不假思索道:“他不算,他属于另一个世界,跟我在电视里看那些大明星的感觉差不多,因为你的关系才见过两次,哪能算认识。我指的认识……就比方小时候,大家为了接近你,给我送辣条、卡牌…初中时候,为了看你,一伙一伙儿来我家早点摊吃早点。这种待遇是漂亮女孩独有的,小葵,跟你做朋友,我享了不少福呀。”
“有吗?”
余葵被她逗笑了,双手枕在脑后,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陷入回忆。
四饼提起的这些事,许多在她脑海中已搜寻不到了,事实上,余葵上初中后,还曾经还在日记本上许过愿望,希望自己长相和其他所有条件都配套。
假如长相、性格、成绩和家庭都一样平凡,上课大抵就不会在被老师盯着提问,成绩差也只会批评她“不够努力”,而不是“你是来谈恋爱的还是来学习的”,“别以为漂亮能当饭吃”……也不会有人在背后学她走路说话的姿势,连穿件颜色亮眼的衣服都罪大恶极。
四饼吃完炸鸡,擦擦手,也挨着她躺下来,“小葵,你家附近有理发店吧?”
“有啊,就在小区门口,等会儿让大爷给你修修发尾。”余葵想起来又愤愤骂道,“这两人心太坏了,怎么能剪女生的头发呢。”
四饼:“咱们一起去剪。”
意识到四饼的目的,余葵捂着刘海不干了,“我陪你下去,但我不剪。”
“我不理解,你不是喜欢大帅哥吗?”
四饼作为世上最了解她的朋友,说话一针见血:“因为成绩,你不敢跟他做朋友,因为你妈,路上遇到人还得离他远远的,现在连个保护头帘都没勇气剪掉……你拿什么吸引人家,这辈子还有希望跟他在一起吗?”
“可是……”
余葵还想说什么,被四饼打断。“小葵,你知道吗?老师说你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事实上,我觉得你对什么都很紧张。”
“你一直在改变自己融入环境,融入群体,想找到安全感和归依感,但群体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大多数人都很笨。就像从前在镇上排挤你的人,他们无非是羡慕你、妒忌你,不合群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他们想让你被同化,成为像他们一样平庸的家伙。”
“幸好你来了城里上学,看到你在附中重新开始,认真学习,也不再封闭自己了,我真的很替你开心,这才是属于你的人生。既然一切都改变了,为什么不能打破你的固有心态,把恐惧和自卑也消灭掉呢?你学一下人家时景,在乎自己就好了,管别人说什么,如果把自己藏得太深,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东西。”
余葵陷入沉默。
晚饭后,她中途打开Q.Q列表,看着返景入深林晦暗的星空头像,翻了一会儿聊天记录,又重新熄屏,埋头写生物作业。
她考虑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四饼都快以为自己白费口舌时,完成所有周末作业的余葵终于从卧室出来,她坐在玄关换拖鞋,随口叫上四饼,“咱们去理发店吧。”
又一次洗完头,坐在升降椅上。
大爷替四饼剪完,过来给她罩上围布,神情有点恨铁不成钢的麻木,“怎么剪?还是刘海不动,长短修一下?”
余葵摇头,“像您上次说的,把刘海往上修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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