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三个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嚷嚷着要让程知青来自己队,不管他是不是农业大学毕业的,最起码是个男人,干活还有一把子力气。
沈大队长自然不会他们为了争一个人打起来,他一敲铜锣,宣布了解决办法:“抓阄!”
用三张纸分别写上三个知青的名字,由三个生产队的队长来抓,抓到谁的名字就算谁的。
这法子最是公平了,大伙儿不管情不情愿,也只能赞同。
沈红兵从他整天揣在身上的一个笔记本上撕下三页纸,分别写上三个人的名字,正要抓成一团,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声说:“等一下,我有意见!”
沈红兵手下一顿,奇怪地看着这个新来的漂亮女知青,她想要干什么?
谢华香脆生生地说:“如果我提出我以后在队里照常干活,但却不要工分,到年底了也不要队里给我分口粮,这样的话,我可以自己选择到哪个生产队吗?”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惊呆了,不要工分,不分口粮,那是要喝西北风吗?
“怎么样?”谢华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盈盈地看着沈大队长,“大家同意吗?”
“同意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样的好事谁不同意,姑娘来我们三队吧,咱们队也不让你干活,只要你天天到地头上跟咱们说说话,保管咱们队的大老爷们个个都干劲十足。”
沈大队长有些忧心地看着谢华香:“谢知青,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不要工分,那就啥也不能分了,没有口粮你这日子怎么过啊!”
“没关系,口粮我从家里带了不少,以后我爸妈也会给我寄。”谢华香笑盈盈地说。
沈大队长摇了摇头:“你这姑娘,你爸妈养得了你一时,难道还养得了你一辈子?”
“大队长,这您就别管了,您就说吧,到底同不同意?”
底下社员们都大喊“同意”,这么一来,就等于队里多了一个白干活不吃饭的人,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养眼,谁不愿意呢!
沈大队长无奈地说:“你这丫头可真是胡闹,在这我可先要跟你说明白了,你说了不要工分,不分口粮,那可就不能变的了,可不能说过了几年又跟咱们队里闹。”
谢华香信誓旦旦地说:“放心,我保证不会闹的。”
反正谢华香知道,这生产队大锅饭的制度,过不了两年就要被取消了,这社员们看得比命根子还重的工分什么的,很快就会成为历史,对她来说,少分这么一两年的口粮真的不算什么。
“那行,你说吧,想去哪个队?”沈大队长就不明白了,这姑娘初来乍到,对各个生产队的情况也不了解,为什么就这么执着要自己选呢,还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谢华香的心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来的人是沈庭生。
上辈子两人相见之后,做了十几年的朋友,也暗恋了他十几年,却一直因为自惭形秽的缘故从未表明心迹,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沈庭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将复杂的感情毫不顾忌地袒露在她面前。
在沈庭生注视着她的目光里,有癫狂、有痛悔、有最深沉的痛苦,也有绵绵不绝的爱慕和眷恋,在那一刻,谢华香突然就确定了,原来自己所有的爱恋都不是一厢情愿,只可惜,再也没有了时间。
老天有眼,又给了她一次崭新的生命,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地、光明正大地爱他,不再留任何遗憾。
距离那惊心动魄的一眼,虽然已经隔世,可对于刚刚醒来的谢华香来说,仿佛还是上一刻发生的事,她现在一心一意地,就想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其实她的心也是一样的。
不知道她在饭桌前楞了多久,敲门声依旧不急不缓,极有耐心的,响三下,安静一段时间又继续响三下,非常有规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礼貌而有教养。
谢华香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他家三代贫农出身,怎么养出了这么一副英伦绅士的做派?
不管怎么样,对这一次提前了十几年的相见谢华香还是充满了期待,她迫不及待地小跑到门边,伸手拉向把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紧张得心都快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