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声站在门口,一切事尽在眼中,心中很惭愧,近几年不愿惹事,很久不染指江湖了,总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刚才那个大头女孩子和那大汉他都能救,可眼睁睁愣是没管,大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得后悔一辈子,可他又思量,自己要是管了,郜三娘抓住还好,要是没抓住,事后来寻仇,那绝对是给茶馆掌柜的找了个不小的麻烦,到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刚才说书人叫他“大侠”心里还美滋滋的,可现在“大侠”这两个字就像两个鞋底子一样,抽得他脸上可以烙烧饼,他努力说服自己没做错什么,但良心的谴责总让他难安,他开始怨天尤人,怪老天干什么要人们会一些打打杀杀的技能,既而让江湖被创立了出来,也怪自己今天没看皇历,早知有这么多事昨天就离开这里了。
他正胡思乱想,东街口空地来了个杂耍班子。
一行五人,四男一女。女的两手各持五根细棒,棒顶各转着一个瓷盘子,而且还在做着一些柔软、难度高的翻转扭弯的动作。有一个壮汉在表演几乎玩命的技艺,惊险刺激得吓人。一个小脸尖下巴颏的汉子,在地上立着摆了几块砖,踩在上面打拳,食指向前平伸,中指向下直探,拇指摁在食指的中节,无名指和小指握拳,打的好像是“螳螂拳”,有模有样。还有一人,眼睛大大的,人看着挺瘦弱的,但他却在耍一根又粗又高的旗杆,旗幡上三个大字,“五欢喜”。
有一个长的并不胖但看起来肉肉乎乎的人从旁边支着的一辆手推独轮车上拿起一面铜锣,锣锤敲一下喊一句。
“咣”。“五欢喜初来贵宝地。”“咣”。“一路辛苦不容易。”“咣”。“一会儿没歇就卖力气。”“咣”。“万望大家多怜惜。”“咣”。“有美女转盘。”“咣”。“俊男耍旗杆。”“咣”。“螳螂翻跟头。”
他一说,那打“螳螂拳”的汉子果然在砖头上边打拳边翻跟头。
“咣”。“枪尖儿上躺活人嘞嘿”然后他连敲了起来,口里喊:“快来瞧,快来看,快来瞧,快来看啊”
他放下锣,又从独轮车上拿下几条花枪,还拿了几块木头当着众人的面用枪尖子削了削,就位让大伙看看枪刃快不快,接着用枪尖把那个不怕死的汉子硬生生给挑起来了。
旁边众人们叫好声不绝于耳,还有不敢看的,那枪尖可都是直接往肉里扎,一个不留神,划出深长的血口子来都是轻的,弄不好可就把身子穿透了,这不是玩命是什么。
谢连声一看见这几个人眉头紧锁,心说:今天让掌柜的早点关门,晚上睡觉也得睁只眼了。
此时,郜三娘他们已出城了,来到荒郊野外,郜三娘冲那大汉道:“你就是山东济南府的捕头,人称禁碑的郝佳活你知不知道我这暗器的名字”
“四日苦刑针,中针者必受四天苦刑般地折磨后死去。”“那你还替那孩子挡姥姥的针凭什么就凭你是个捕头”“就算我不是捕头也不会让你伤着孩子,他们是无辜的。姓郜的,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郝大爷要是皱皱眉头就不算娘生爹养的。”
郝佳活斩钉截铁地道。
郜三娘听罢大怒,匕首就要一搂,但她最终还是没杀他,把他推下奔马,没跑出多远又兜了回来,掏出一个纸包扔给他,道:“一半内服,一半外敷,你中毒工夫不长,有两三个时辰就好了,记住,下次犯在姥姥手里就没那么好过了。”说罢她拨马要走。
突然,一支带链子的铁手迎面抓她左肩头。
郜三娘一歪身,看见一个老者右手拿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正吃着,左手持飞抓的柄,当即纵身从马上飞起,并双匕首直刺,刚想发“四日苦刑针”,万没想到,那铁手竟绕过左肩头再绕过右肩头抓住了她的兵刃,一个不留神双匕首被夺,
她双脚踏地一愕之际那老者抛飞抓柄点了她“肩井”穴,而后一扯链子,飞抓柄收回兜囊,那铁手也绕了回来,经过老者身前时他取下双匕首,丝毫未减飞回之力,仍很快地退进兜囊。
老者吞下最后一口馒头,走到郝佳活近前,蹲下检看他的伤势。
郝佳活一见此人便叫道:“司寇总捕头。”
司寇理硕道:“别动,还好没受内伤。”他又捡起纸包闻了闻,“解药是真的。”
这时一帮捕快连嘘带喘地赶到,一见到他都急忙单腿跪地拱手过顶,不过只有领头的能说话了。
“属属下等拜拜拜见总捕大人。”
“起来吧,赶快带你们郝捕头回去治伤。”司寇理硕把双匕首递过去,“不要打骂人犯,告诉你们夏知府,晚些时辰一定过府探望。”
“是。”领头的恭恭敬敬双手接过双匕首。
司寇总捕此时扶起了郝佳活,道:“好样的,你给六扇门的人打腰提气。”
司寇理硕告别郝佳活返回城里,经大街小巷拐进了家客栈,却不是他住的那家,一走进右跨院就看到幅绝美的画面。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子坐在对面的窗下绣着女工。
司寇理硕以一个老人独有的目光发出了赞许。
女孩好像没发觉什么,此时似乎想起有别的事,搬起小板凳,拿着刺绣的东西走出了院门。
司寇理硕一笑,走到对面的门前轻拍五下,里面有人回应,道:“请进,门开着。”
他推门而进,正看见那说书人坐在桌前捧着包点心的纸往嘴里倒点心渣,而后立即擦了擦嘴,起身施礼道:“让司寇总捕头见笑了。”
“原来劳暾去劳先生认识老夫。”“那也是您认出学生在先。”“为什么劳先生不到大茶馆去说书呢”
司寇理硕半开玩笑地说到。
“大茶馆没有说书的生意同样那么好。再者说,他们抽头也抽得厉害。”“也是。”“劳先生挺会找清净所在。”“客栈里的人都去看五欢喜的杂耍去了。您让看着区区的那位姑娘尤其应该看看。”
司寇理硕在桌对面坐下,示意劳暾去也坐下,道:“敢问先生,何谓五欢喜”
“恕学生圣人面前卖三字经,五欢喜又称五条欢喜虫,共五人,各有一个虫子的诨名,附骨蛆刘侣、当车螳螂步量力、扑火蛾向光铭、点水蜻蜓易轻、吸髓蚊微生雪,复姓微生,单字雪。他们明为走江湖的杂耍班子,暗地里做绿林生意。前些时日,刘侣、易轻被女捕头鱼爱媛投入大牢。易轻一人认了五欢喜所有的罪,说与其余四人毫无干系,但还未明正典刑就死于狱中。后来刘侣就被放了出来。易轻的外甥撼柱蜻蜓董能不知用什么办法从衙门里弄出来易轻的兵器螺丝柱,还扬言要找鱼爱媛鱼捕头算账。不知学生说得是也不是”
司寇理硕点头道:“不愧是莫测先生劳旁述的后人。”
虽司寇理硕以“莫测先生”的“生”字没有用轻声为礼,可劳暾去一听“莫测先生”四个字,不亚于晴空霹雳一般。
“劳先生莫惊。”司寇理硕道,“莫测先生虽身在绿林,但其行尚端。令尊大人武功高深莫测,城府神鬼莫测,老夫更是佩服得紧。况且父辈即使有过也罪不殃及子嗣。劳先生请放宽心。”
劳暾去用袖子擦了擦汗,道:“敢问司寇大人,从何得知在下家门。”
“劳先生行走江湖时日尚短,经验不丰。当年莫测先生纵横江湖的时候有两块招牌。一是那匹干草黄,二就是一本长二尺八寸,一尺四寸宽的精钢天书,斜对角三尺多,算是一件兵器。虽然宝马膘瘦,天书裹布,但老朽的一双招子还未昏花。”
劳暾去一拱手道:“多谢司寇大人提醒,看来树欲静,真的风不止。”
“劳先生不必伤怀,江湖风无处不在,武林树又有几棵能静。先生可否将五欢喜之事再多告知一二。”“那学生也不多客气了。如今五欢喜之中武功最高的是董能,但名头最盛的却是刘侣。因为黑道中两个最狠的专门黑吃黑的独脚大盗死于他手,狠状元厉牙爪和口蜜腹剑谈岬。为杀厉牙爪他竟伏身于一个多半桶满的马桶里。那天厉牙爪闹肚子。”
说到这里劳暾去不免有些作呕,但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
“刘侣杀谈岬一共用去将近一年的工夫儿。在这一年里他总是去搅扰姓谈的,让谈岬吃不得吃,睡不得睡。偶尔打起来也是刘侣打两招就跑,从不恋战,而谈岬每回都是没追多远就不追了。直到最后一回,当谈岬不追了往回走,刘侣反倒追了回来,真把谈岬惹急了,追他一千多里地,而他将姓谈的引入一个茅房,在那里大战几个回合。刘侣眼看不行了,竟然抓了把大粪放进嘴里咽了下去。把谈岬恶心的直吐,刘侣就趁此时机杀了他。”
劳暾去强忍着把话说完,胃在一个劲地抽。
司寇理硕道:“想当年莫测先生消息最是灵通,劳先生真有乃父之风。不错,自打那时起附骨蛆刘侣便名扬天下,不过也是从那时起,有传言说亲戚们提都不提他了。据老夫所知,那多半桶满的屎尿是刘侣用的替代品,具体是什么还不得知,反正比泡在真屎尿里舒服。还有吞下去的大粪也是红糖加芝麻酱做的,他事先带在身上的。”
听完此话劳暾去才算舒服点,他自己料想也不会有真能吞屎喝尿的人,却不知那是司寇理硕为解他恶心自己编的谎话。
当时刘侣到底是泡在什么里,吃的究竟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时劳暾去不想老被别人问,就问道:“敢问司寇总捕头从何而来”
“三手姥姥郜三娘在此现身,郝佳活为救人着了人家的道”“不用问,肯定是您最后施援手活擒郜三娘,救了郝佳活。欸郝佳活可是山东济南府的捕头,人称禁碑的郝佳活”“不错。难道先生知道他”“岂止是知道,简直是久仰,自从他将仰勒勿送进牢狱,捕快中哪个不知,谁个不晓。”“那就请先生说说吧。”
这时劳暾去才回过味来。本想问人家,结果还是被人问,心中苦笑连连,“姓仰的很少见,但也不算外姓,百家姓上有的,全郗班仰。传言仰勒勿是苦出身,自幼被人贩子卖给一家姓仰的狗贩子为奴,人家几乎是把他放在狗圈里养大的,但这倒成全了仰勒勿,二十岁时不知从哪里习得一套狗拳功夫,钻裆盘腿练得出神入化,就连不少剑术拳脚的名家也死在他出其不意的招数下。”
“遂江湖上就有了仰天谈笑间,敌魄落无见的传言。”司寇理硕道。
本来人家把话茬已经接过去了,劳暾去即可顺水推舟,但说到此处兴致大起,话已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遂就续道:“可正在仰勒勿名头如日中天的时候,一次在一个菜市,他遇上了郝佳活。郝佳活只咳嗽一声,他便真的如狗一般趴在地上,然后像狗一样爬到郝佳活的脚下。郝捕头扔给他一副锁链手铐,他用牙叼起,似狗一般用嘴给自己戴上了。郝佳活牵狗似的,拽着链子将他带进牢房。在牢房里他一切行为就是一条狗,直到行刑那天,仰勒勿爬上断头台,临死之前他冲天高喊:老天爷,求求你,下辈子别让我再当狗了。接着刽子手一刀人头落地。最后还是郝佳活给他收的尸。从此郝佳活的名声大震。后来还得个禁碑的绰号,一是说他长得高大健壮,二是说他只要到在那里那里就是禁地,宵小之辈不敢放肆。”
“不错,佳活这孩子办起案子来有自己一套,为抓仰勒勿调查他小时候的生活习性,不惜在当初仰勒勿长大的狗圈里与狗为伴一百多天。我真的很喜欢这孩子。”“听说过,无骨白鲢鱼爱媛、禁碑郝佳活和您的爱徒捕意捉形慎缜都有望接替总捕头您的位子。”“爱媛年纪尚轻,又是个女孩子。佳活又太耿直,官场之中肯定会吃亏。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慎缜了,可他太世故。我在的话还能看着他点,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就怕他随波逐流,到时六扇门说不准就形同虚设了,那老朽不就成了千古的罪人唉,头疼得紧啊。”
话语中满是萧索之意。
二人虽见面时辰尚短,此时却已无话不谈。
司寇理硕道:“算了,不说烦心事了,就请劳先生把没说完的书续讲一下吧。”说着,他掏出块碎银放在桌上。
劳暾去道:“人言:听戏听轴子,听书听扣子。我这段书快说了十几遍扣子也没亮底,全指它吃饭呢,今天就为司寇总捕破个例吧。”说罢,他又从袖子里掏出那块小木头,一拍桌,“书接上回”
司寇理硕忙道:“且慢,老夫怎能砸劳先生饭碗,我看这样吧,书就别说了,就当聊天,这个扣子也自当为先生保密。”
劳暾去道:“谢过司寇大人,其实说穿了这个扣子也就几句话的事,当然,要是说书自不免添油加醋。冷家四宝把弓锚刀枪四大盗逼入飞蝗大阵之中,飞蝗兵们一有顾忌,自然阵乱。勇棍石凌卵那一边先乱的,谁让他兵器长呢飞蝗兵被金锤镖局的人和谭昭登打得七零八落的。后来他们又帮打其余三个飞蝗阵,飞蝗汝冬扬见势不好,怕飞蝗兵损失太大,就撤了。羿、汪、石三盗更不敢恋战,就落荒而逃。”
司寇理硕插话道:“他们输就输在没经验,肯定是姓汝的,刚练成飞蝗大阵没几天,万没想到其破绽就在于一旦飞蝗兵前后不连贯,整个阵便破。还有,他平时挥霍无度没什么家底,哪来的钱招募那么多的人练阵我怀疑飞蝗兵是有人借给他的,所以他才怕人死伤太多不好交待,这才及时收的手。”
劳暾去道:“司寇总捕果然明鉴,不愧为搜细猎微。至于是哪家给四盗帮的忙,在下就真的不得而知了。最后这趟镖自然是送到了海天镖局,但是老镖头已故,少镖头走镖在外,接镖的是镖师血性男儿红识,当他把镖箱打开一看”
说书已养成了习惯,他总喜欢卖关子,说到这里一顿。
司寇理硕笑道:“莫非劳先生在等那个茶博士端笸箩来。”
劳暾去道:“陋习让司寇大人见笑了,红识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竟是一个红衣大姑娘。就在他一愣间,那红衣女子从箱子里飞身挂上滴水檐。等红识回过神来,那女子早到了两层院子外了。但他也不白给,一纵一跃几个起落眼看就要抓住那女的了。这时来了三个人,正是号称冷家四怕的裂堤复姓羊舌单字洁、硬汉仲信搏、难缠乜第典。那甭问,女的准是软丝那笾。三人逼退了红识各往三个方向逃去。红识刚强正直,毕竟年青,江湖经验甚少,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追谁不该追谁,结果一个没追到。最不可思议的就是红识在打开镖箱前仔细检查过封条,是完好无损的,至今在江湖上人们谈论起来还是个谜。”
“先生可知是哪家托的镖”“听说是酩酊门的掌门万杯醒蟹温陈盏。他原是海天镖局的账房先生,可就因为喝酒误事,让冷老镖头劝走了。”“先生再说说酩酊门。”“酩酊门原是醉八仙拳法的支流,是由温陈盏的父亲所创。据说功夫较其更醉,下盘较其还要稳。最主要还是练成了一个三尺大酒壶的外门兵器和外门兵刃铁酒杯。可武林人认为温氏父子是旁门左道,温陈盏的父亲又是其门派的弃徒,所以没人加入酩酊门。到现在姓温的还是个光杆儿掌门,不过吃喝嫖赌抽武林五毒中倒是有他一号。冷老镖头跟温陈盏的父亲有交情,他父亲一过逝就收留了他。虽不让他干了,也赠了不少金银,遂就在邯郸开了家酒坊,生意还不错。后来他无意之中得到了一块飞云宝岫,是玉中极品,十分难得,舍不得糟蹋,找来能工巧匠,并告诉尽量减少玉料的去除,就雕了一个大肚玉猪,说是聊表一下对冷老镖头的心意。就为这个玉猪,金锤镖局最后赔了人家不少金子,家底儿都快空了。”
司寇理硕沉吟一会儿,道:“说起冷家四怕倒也奇怪,明面儿上处处找海天镖局的麻烦,但每回做的案子都不会给海天镖局带来太大的损失。这不,他们最近弄到一批价值连城的冥器。”
劳暾去一听至此心中一动,以说书为生对武林事自然感兴趣,“哦,难道跟海天镖局有关连”
“不但跟海天镖局有关连,就跟劳先生你也有大大的关连。”劳暾去听罢一惊,“司寇大人,以您的身份可不敢跟别人开这等玩笑。先父虽出身于绿林,但在下却是一向奉公守法,别说盗墓,挖坑的事都没做过。”
司寇理硕长笑一声,道:“劳先生少安毋躁,敢问先生可认识文小伟这个人”
“文小伟当然认识,小时候我们是邻居,一起玩儿到大的,长大了又是同窗,后来一起赶考,又一块儿名落孙山。最后那年我赶考,他盘缠不但没着落,还欠一屁股外债。我找过他,但他早已为躲债而不知下落了。”“那你知道他的先父是谁吗”“他父亲活着时我见过,人挺不错,当时没少接济我们家。莫非也是一棵欲静的武林树”“土夫子这个人听说过吗”“土夫子是一位早年间的盗墓高手,精通挖洞钻地之术。他盗过的墓,从外面根本看不出痕迹。要不是有一年,他盗墓的一家人打官司需要开棺验尸,让官府的人看见了他打洞的痕迹,土夫子这个外号还没人送给他呢。难道说”“没错,就是文小伟的父亲。”
劳暾去苦笑了一声,“难怪。”
“难怪什么”“难怪文小伟小时候敢在坟地里捉蛐蛐玩儿。那批冥器是他盗的”“南京黄两黄老二想必先生应该知道。”“有名的钱锈,狠不得把钱穿肋骨上。他武功高得要命,却很少在武林中走动,因为他的武功只是保财用的。就连当年在长江以南偷盗称王的穷神爷赵私暗,一辈子都以能偷得了黄两为荣,可惜的是到他死的时候也没能以偿宿愿。”“黄两这个人到现在我也猜不透他,拼命赚钱,不敢吃不敢穿,攒了一辈子的钱,没留给后代子孙一文。听说他的后人没有不骂他的,都快穷的要饭了。他活着时找了个十分隐蔽的山洞把所有财富藏进去,感觉快死的时候,钻进山洞用火药炸塌了洞口。要不是文小伟发现有洞能挖可以进去,那简直比秦始皇的墓还难动。文小伟自从盗了他的墓,也名声大震,得了个坟少爷的外号。”“文小伟把那批冥器卖给冷家四怕了”
司寇理硕道:“不是,有一个专门干销赃的,叫手子。他接了这批货,转手卖给了冷家四怕,但他们要求手子要海天镖局保着这批货来山东济南府,而且镖钱要先付清。”
劳暾去凝思一阵,道:“镖局的人看不出是冥器”
“说是冥器,其实就是进过坟墓的珠宝,洗干净了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那冷家四怕这么做,为的是什么呢想是那么贵重的一批货,就算分批藏起来也会引来别人的注意,自然越早买掉越好,所以他们在济南直接找好下家,请海天镖局这样的硬手保到山东。”
司寇理硕摇摇头,道:“非也,非也,真如先生所说,就地买掉不是更妥当。况且这样一来又怎么找海天镖局的麻烦呢把镖保到山东他们还得付钱给手子。要是半路劫镖既不用付钱,还折了海天镖局的面子。手子这个人他们最后也得解决掉。”
“难道手子不知道是冷家四怕吗”“肯定不知道。老夫甚至可以担保跟手子交易的人都不是冷家四怕中的人。要不然凭他的脑子一定能想到点儿什么,手子干销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的话我要抓冷家四怕,直接派人暗地里监视手子而后顺藤摸瓜不就行了吗重要的是冷家四怕根本就不会露面,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反正不会让人那么容易找到他们。”“那司寇总捕是如何得知冷家四怕与手子有交易的呢”“老夫身为六扇门的总捕头,若不知道的话,那六扇门还要得吗”
司寇理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六扇门耳目遍天下可以刺探大事小情的本事给掩了过去。
劳暾去也后悔,一时谈得兴起竟忘了彼此的身份,住口不语。
司寇理硕想打破僵局,道:“先生不想知道冷家四怕凭什么劫海天镖局的镖又凭什么对付手子呢”
劳暾去轻咳一声,道:“手子这个人的确不一般,六扇门也是费好大劲儿才找到手子的吧”
“不错,要不是为钓冷家四怕早让他下大狱了。”“听说海天镖局最近有点儿乱。”“岂止是有点儿乱,简直是天翻海枯了,藤杆队、柳刀队和神飞门的人因为工钱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哦,真的”“海天镖局每回走镖必把两队一门的人都各带一部分走,人数不一,但每回神飞门人拿的钱要比两队的人钱多。”“神飞门现任掌门千手如来仉轰仉武补和冷老镖头是故交,少镖头又在神飞门下学艺,自然是要多照顾一下。”“可两队的人不那么认为,他们觉得他们每回出力比神飞门的人多,就算拿的没门里人多,可也不能拿的比门里人少。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镖局里的三员将不在。”“哪三员将莫非冷家四宝”“冷家四宝是不可能的。他们深受冷老镖头的大恩,就连江西老表车逅依这样的人物都对外宣称自己是冷老镖头的家奴。我说的是血性男儿红识。”“虽年青,但武功不俗。”“谛听诸葛聪。”“复姓诸葛单字聪字知了,耳力技巧无愧于诸葛二字。”“痛快屈霆。”“人痛快,让人痛的更快。他可是老镖头亲自招募的镖师。不知这三个人为了何事不在”“红识和金锤镖局的人一起去找冷家四怕算账,找不到没脸回镖局。”“镖局现在是用人之际,他应该以大局为重。”“诸葛聪奉母命回家相亲,说是从此乐受田园,不问江湖事。”“但愿树真有静的一天。”“屈霆则是去投名师访高友。”“难道他的雹屏拐法还不够用的吗”“对付别人够用,但对付江南娃娃中云羊安菁的羚羊挂角棒法就欠点火候了。”“江南娃娃那五个女孩儿杀手”“正是。”“她们只收钱杀恶人,什么时候跟海天镖局结下梁子的”“皮细贝之死不知劳先生可有耳闻”“司寇总捕说的是疾淫如仇皮细贝吗”
这的确是个须要确定的名字,在两种从事见不得人的行业之中这是个瘟神的名字,他们起誓都会说这件事要是做亏心了出门就碰上姓皮的。
“听说此人最恨采花贼和拐带少女的人贩子,只要逮着就往死里折磨。有一回他逼一个人贩子和两个采花贼活吞下了几只异种小耗子,最后他们被老鼠活活穿腹而死。虽是锄奸,但手段残忍,未必就是大侠行径。”劳暾去续到。
“那天皮细贝又在城外捉住几个采花贼和人贩子,他把没弄死的,还有口气的,送到官府。不过也没用,什么口供都没问出,送来不过半个时辰就死了”
劳暾去插话道:“敢问总捕头,如果一个人犯法了,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杀戮的吗”
司寇理硕眼中带着赞许的目光,道:“劳先生此言问的好,六扇门又何尝不希望天下人都能将犯人交于朝廷依法论罪。只是自从武林存在,几乎又有一套规矩和朝廷大法抗衡,而且执行这套规矩的人比遵纪守法的人多,就算用尽朝廷管法之人也管不过来,又何况还有一部分什么法规都不守的人。”
劳暾去听罢半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