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在等什么,因为就只是在等他一起而已,而他也嗯了声,没多余地问。
如同在一起这么久了,这些默契总是有的。
谢行川加快速度吹干头发,躺到她身边。
简桃打了个呵欠,伸手去关掉床头的灯。
大概过了几秒,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
“简桃。”
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嗯?”
“你喜欢阿诺德,还是伍尔夫?”
她外国电影看得少,只隐约记起这是两个男星,声音困顿地答道:“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回到某次他藏进衣柜里的采访,她想也没想道,“我喜欢弱智。”
不知过了多久,听他声音再度沉沉响起。
“笨蛋喜欢么。”
她想了会儿,声音含混不清。
“是你的话……”嗫嚅道,“笨蛋也,可以吧。”
夏夜的空调风在房间内不疾不徐地运转,身侧的人安睡,他跟着这句,在黑暗里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
拍摄进入最后两个月倒计时,工作量却丝毫没有减少。
随着各方平台口碑的变好,再加上大家都在押宝《玲珑》,简桃这阵子的商务资源好到飞起,而且几乎根本没被压,代言或者广告拍完,不过几天就在各大商圈铺满地广,一时风头无两。
一片叫好声中,压力其实更大。
她知道,这一仗,她只能赢,不能输。
那天她下戏,车里梦姐欲言又止,半晌后才道:“你之前那个手机号不是不用了吗?但是怕偶尔有突发情况,就交到我手上了,我定时会看一眼,有事就和你说。”
“是的,”简桃喝了口水,“怎么了吗?”
“最近有个号频繁地给你打电话和发短信,一般来说之前这种情况我都不会理,但是……”顿了顿,梦姐说,“你爸说,能不能最后见你一面,就一面。”
简桃一怔。
如此简单和平淡的一个称呼,在而今的她听来,竟会感觉到如此陌生。
从谢行川警告过后,简伟诚应当是许久许久没和她联络了。
梦姐问:“你觉得,要见吗?”
……
《玲珑》剧组很少放假,简桃的休息时间,大概每两周只会有一个下午。
周五下午,她抽空去见了一趟简伟诚。
太久没见,他还是跟记忆里的模样差不多,梳理清晰的头发,甚至还穿上了正装,唯一不同的是,从前见她时总是紧皱的眉心,现在换成了讨好的笑。
见她过来,简伟诚立刻起身:“来了?很久不见,我们都很——”
“很什么?”她问,“想我吗?”
要说的话被她脱口而出,简伟诚愣了下,这才转换话题道:“你妈妈前一阵子才联系了我,说工作的地方贴满了你的海报,同事看的剧很多也是你拍的,她很后悔,问我,到时候可不可以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我也和她说你多争气啊,简家没出过一个明星,哪像你,赚得又多人气又高,光鲜亮丽的,多让人骄傲。”
仿佛有双手模糊画面,将他和他口中的人,擦成她全然不认识的模样。
那些刻薄、抛弃、冷嘲热讽,仿佛就发生在不久之前,而现在,此刻,他们粉饰得多么太平而和蔼,如同她的避风港,她的依靠。
简桃视线投落出去,不远处正摆着一副她前些时拍摄的巨幅地广,她面色平静地问:“你们觉得骄傲的,是屏幕里的简桃,还是面前的我?”
她说:“你知道吗,前两年我刷到一个视频,一直记到今天。”
“是妈妈牵着很小的儿子,儿子说如果我考上了清北,妈妈会为我骄傲吗,妈妈说当然会。路过一旁的小摊,儿子又问,妈妈,如果我烤的是地瓜呢?”
“他妈妈说,如果你烤的地瓜又香又甜,妈妈也是,会很为你骄傲的。”
她以为自己会很平静,但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难以避免地有些哽咽,停顿片刻,压制住眼底酸涩的泪意,说:“没有哪一刻,我那么羡慕过。”
简伟诚的笑僵在脸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简桃说:“这些年我最辛苦也自己熬过来了,没人支持我的时候也扛过来了,你抛弃我去攀高枝的时候有哪怕一刻想过,我会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来气吗?”
简伟诚低下眼,表情终于开始松动,躲避过她的视线。
“我这些年抓住每一个机会,大学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玩,拿着家里给的哪怕是并不宽裕的生活费,只有我在四处演出赚外快,也就是运气好,负担得起开支,又被人发掘了。但是后面的路走的也是很苦的,我拼命跑,我一天都不休息,努力越跑越快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我会成为你们所有人期待我成为的人,然后,再不会朝你们回头。”
简伟诚一震。
简桃说:“从小到大,我好像已经习惯被人夸了,夸成绩好,夸不惹事,夸即使是没系统学过的跳舞也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