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争寒抱着手里的酒坛子没有说话,他心里还有些震撼。上次梁简拒绝他做大统领后他也考虑过自己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但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本打算跟在梁简身边一边学一边想。不曾想梁简已经替他安排好一条路,虽然这条路充满艰难险阻,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计划却明确清晰,把该考虑的都考虑进去。
参军其实正中梅争寒下怀,他的确想过走这条路,只不过以前没有接触过所以摸索起来一时找不到方向。
“明年春天就要出发,那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岂不是只剩下几个月。”梅争寒停下脚步,不舍的看着梁简。一去两年,等他回来梁简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好吗?那时的他已到及冠之年,就是想赖在梁简身边也不行了。
梁简被梅争寒说的心发堵,摸着他的头道:“没关系,两年很快就过了。红叶城到虎牙口也不远,军队上允许传递信件,你可以每个月都给我写信。”
两年说起来不长,但真到那个时候只怕度日如年。梁简这话说是安慰梅争寒,还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
梅争寒蹭了蹭梁简的手心,应道:“好,那你要给我回信。”
“嗯,每个月一封。”
见梅争寒答应下来,梁简既高兴又失落。明明没到分别的时候,心里却冒出几分不舍。他前世不能看着梅争寒长大,这一世有机会却被自己推开。他的雏鹰终究是要去翱翔天穹,而不是被束缚在屋檐下。
梅争寒打开酒坛子喝了一口酒,浓烈的酒香顺着喉咙滑下去,倒是让他心里安稳不少。他把酒坛子递给梁简,问道:“虎牙口的将领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简接过酒浅尝一口,梅争寒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为难。理智上他应该把单崇飞的真实情况告诉梅争寒,让他对单崇飞有所了解,方便日后相处。但就情感上而言,他真的很讨厌单崇飞,谁让这人前世动不动就在梅争寒面前挑他的刺,他很想把对方的缺点都告诉梅争寒。
好在理性战胜了感性,梁简揉着额角,梳理关于单崇飞的消息道:“虎牙口的主将叫单崇飞,是个行兵打仗的老手,性情豪爽,重情重义。你不用担心你因罪入营他会难为你,他这个人平生最看不惯仗势欺人之辈。”
梅争寒并不担心,不仅如此,他在听完梁简的描述后还有些惊讶。他蹙眉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好像认识他。”
梁简一愣:“你认识?”
梅争寒解释道:“我和师娘走镖的时候去过一次琅琊城,在途中偶遇一只商队,领头的人就叫单崇飞。他和我师娘一见如故,两个人还切磋过刀法。我印象挺深,那是我第一次走那么远的镖。他夫人是个很温婉的人,见我年幼一路上塞给我很多吃的。”
梅争寒对这趟镖印象深刻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走镖前师娘和江义大吵一架,江义说师娘不该接这趟镖更不该带他去。其实这趟镖除了路程远一点以外,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大的麻烦,师娘去交货时,收货的人还留他们在府上用膳。
梅争寒以前不懂,现在想来是因为琅琊城离漠北太近了,那个方向的镖他师娘一向是不走的,那一次的确反常。
梁简有点惊讶,梅争寒的描述和单崇飞对的上,就连妻子也没说错。单崇飞的妻子和梁简一样是江南人士,出生腐书网,后来家道中落举家迁徙到滇西从商,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梁简和单崇飞不和,但是在她身上梁简感受过长辈无微不至的关怀。
梅争寒和单崇飞竟然认识,梁简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他一直以为前世梅争寒是入了西北军才认识的单崇飞。现在看来前世梅争寒为单崇飞南征北战并非只有军中知遇之恩,还有幼年相识之缘。
不,或许梅争寒从一开始选择西北军就是受到单崇飞的邀请,亦或者是有人把他托付给单崇飞。
从漠北往滇西,梅争寒当时还带着穆家军,所以不难猜到这中间还有穆家的影子。梅争寒入穆家,而后又转投单崇飞麾下,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恐怕比梁简当初以为的还要更深。
第62章
梅争寒性格独立,不会依赖别人更不会寻求人脉关系上的捷径,所以哪怕知道虎牙口的主将就是自己认识的单崇飞,他也没有考虑从人情方面入手。梅争寒心里清楚,梁简送他去虎牙口是为了培养他,如果他为了安逸而寻求单崇飞的庇佑,那就白费梁简一番好心。
虎牙口之行的确万分凶险,但为了将来能够和梁简比肩,梅争寒不会畏惧。他宁愿在血与火之中成长起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不愿意在温室里享受骄奢淫逸的奢侈生活,变成没用的废人。他的心中有着万丈豪情,更有着一个想要追逐的背影。
然而梁简所想却和梅争寒相差甚远,在梁简看来这既然是一条可以利用的捷径那就大可不必避讳。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单崇飞若是还对梅争寒有所印象那说明梅争寒从一开始就很出色。给出色的人更大的发展空间又有何不可?
不过考虑到梅争寒会有所抵触,梁简并没有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阴谋诡计他来便可,无须让梅争寒也牵扯其中。反正离梅争寒去虎牙口服刑兵役还有一段时间,不必着急在这件事情上大费周章。相比之下,樵县的事情还要更紧急一些,也不知道那边的乱子因何而起。
梁简和梅争寒回到城主府已经是两更天,府上的仆人早已休息,只有几个值夜的小厮和侍卫。梁简要连夜处理樵县的事,让梅争寒先沐浴休息不用等他。
樵县他必须亲自去一趟,离开前要先把城内的事情都安排好,避免前脚刚走,后脚就内院起火。
梅争寒没什么睡意,问过值夜的仆人知道江盛雪还没有休息就寝,绕道去了一趟她的院子和她说明年去从军的事。这一别就是两年,他提前给江盛雪打声招呼,免得她知道判决的时候误以为是梁简不想保他。
梅争寒不想别人误会梁简,他想把梁简的好告诉身边所有认识的人。
这个时辰城中的官员大多已经睡下,梁简没有派人去把他们都找来,只请了宋远过府,顺便让人去通知许泽明日离开前来城主府一趟。
今夜城主府无事,宋远和一群相熟的文人在绿倚楼叙旧许久才归去,刚到家门口没多久梁简派来请他的人就到了门口,把准备关门的他请入府中。
对于梁简突然来的命令宋远有些惊讶,他在绿倚楼遇见梅争寒时便知梁简今夜也在那里,还以为梁简会和梅争寒玩很晚,怎料这人早早走了不说,现在还要找他去谈公务。
大半夜的也不知梁简有什么要紧事要他赶来,宋远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到了城主府一问才知道梁简是要去樵县,准备把城里的事情都丢给他。
宋远不是没有处理过城里的事,但那都是不得已顶上并非他真心想管。好不容易摊子丢给梁简还没两天,梁简就撒手撤了,宋远心情万分复杂。
“梅争寒的事你交给许泽不就好了,有必要亲自去樵县?”
梁简并没有把听音阁的事情告诉宋远,宋远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因为梅争寒的事情离开,心里有些不理解。梅争寒这事在他看来十分简单,没必要让梁简亲自跑一趟。
梁简并不意外宋远的这个回答,事实上若这件事情只关乎到梅争寒,他也没必要在这大冷的天带着梅争寒回樵县。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那个蛊师和叶晟难以处理的状况,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麻烦。
他不喜欢麻烦,所以要赶在麻烦发酵变成大灾难之前就把它掐死在摇篮里,让它没有办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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