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春山夜带刀 岫青晓白 3032 字 2023-09-15

阮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之前,原箫寒对他说了许多话,他似乎听见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清。

醒来是在一个时辰后,身上的粘腻已被清理干净,衣衫换成了新的,干燥又舒适,而他整个人,则被原箫寒圈在怀里。

那只被他丢掉的鸿蒙戒回到指间,不过里面少了些东西,又添了些旁的,比如时拂天风被取走了,但多了好几把名匠打造的刀。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蓝臣叫人送了些粥过来。”低沉的声线从头顶传来,透着一股子进食完毕的餍足。

阮霰没好气地瞥原箫寒一眼,从他怀里退出去,并道:“不吃。”

“霰霰,你离开金陵后,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原箫寒把阮霰捞回来,下巴抵住他肩膀,把玩他瘦长的手指,“虽说到了我们这种程度,只要能吸收日月精华,就不会死,但肚子空了,仍然会感到饿。辟谷丹这种充饥物是下下之选,好好吃饭才是正经的。”

接着语气一转,变得委委屈屈:“你看,不过两日不见,你就瘦了,肚子捏起来没肉了。”

阮霰面无表情:“我肚子上本来就没肉。”

原箫寒反驳:“有的,我上次就摸到过。”

“……”阮霰拍开这人的爪子,起身下床,“那不是我。说吧,你趁我不在,摸谁去了?”

“我怎么可能摸别人!”原箫寒一脸受伤的神情,显然阮霰的不信任让他备受打击。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的体质,自成年以来,我的体型与外表就从没发生过变化。”阮霰端起桌边的茶喝了一口,幽幽道。

“……”原箫寒坐正,认认真真认错,“那是我感受错了。”

但阮霰的话让他有了新的问题,这人立刻跳下床,追在阮霰身后,一个劲儿念叨:“就算乾元境后外表容貌能稳定下来,但就身形而言,一般人都会有变化,比如生病太久变瘦,比如吃多了长胖。你为什么会不变?你为什么长不胖?太奇怪了吧?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阮霰往后丢了三个字,打断此人滔滔不绝的为什么,抬手推门,步入迷离烟雨里。

原箫寒撑开伞追到他身旁:“我不信,一定是因为你常年吃辟谷丹不吃饭,所以体型没有变化。我拿好汤好水多养一阵,你定能白白胖胖,气色水润。”

阮霰懒得理他。

“你别不信。”

没回答。

“你这是打算去哪?”原箫寒抬眼辨路,终于顺着阮霰的意思换了话题。

阮霰不告诉他。

“我们已经说好了,接下来要并肩作战,谁也不抛弃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箫寒又变得委屈,小媳妇儿似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下阮霰手臂。

熟料阮霰慢吞吞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

“怎么不能信?”

“你说要把整个观山送给我,你送了吗?”

“……”那是因为观山并不属于他个人,他没法送啊!

“你还说可以给我摘月亮,你摘了吗?”

“……”

阮霰“啧”了声,边摇脑袋,边取出面具戴上:“所以啊,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

原箫寒正色道:“那些不算。”

“你看,你在自相矛盾了。”阮霰抓住机会,给予最后一击。

原箫寒:“……”

但其实原箫寒还是在床上了解到了一些真相,比如蓝氏在南疆势力极大,邺城就在他们势力范围内,为何阮霰“屠了城”还能被朱雀家的族长以礼相待。原箫寒也告诉了阮霰,为何他们一行人能和他差不多同时抵达瑶山,让他打不了时间差逃跑。

路上安静下来。

阮霰隐匿起气息,带原箫寒来到村寨的街道上。正是农忙时节,多数人都在田间劳作,路面看不见多少行人,阮霰一路由东到西,再自北往南,将寨子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

最后站定在一间无主的屋舍外,抬眼凝望雨水顺着檐瓦滴落。

雨滴串成珠串,密密织成一张掀不断的帘,良久过后,阮霰轻声开口:“蓝臣叫我自己去拿圣器,真是聪明至极。这样他能两头讨好,既给我好处,又能在那边寻到立足地。”

原箫寒偏头望着阮霰,将他掉落在鬓边的一绺发别去耳后:“拿到了朱雀家的圣器,你欲如何?”

“他们那么多人,我总不能一个一个杀过去,太麻烦也太累。我会回春山,向为首的那些个人,下战帖。”阮霰淡淡道。

“若他们不接,又打算如何?”

“到时候,寒露天在我手上,朱雀家的圣器也在我手上。我不介意依照预言给出的提示,做一个毁天灭世的魔头。”言及此,阮霰笑了一下。

他抬手勾住原箫寒下颌,笑着贴过去,低声问:“原庄主,到了那时候,你还会站在我这边吗?”

第七十五章春山夜浓

两个人贴得极近,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是这清冷天地间独一份的炽热。原箫寒抬眸凝视阮霰,凝视他狭长漂亮的眼睛,凝视他玉质得鼻骨,然后啄了一下他的唇,轻笑道:“我跋涉千里万里,越过千江万水,从观山到南疆,所为之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和你站在一起。”

“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保护你,然后,我们都活下来。”

原箫寒的声音极轻,又如山坚定。这话像是羽毛擦过心间,让阮霰胸膛柔软得微微泛起酸涩。

这个人怎么可以对他这般好,叫他无所适从,又无地自容。他一直觉得这辈子都遇不见会这样爱自己的人,他出身泥泞肮脏不堪,没人会爱他一身狼狈与狰狞。

但现在,却遇到了。

忽然间,阮霰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情绪,他只能极快地眨了下眼睛,将之掩饰好,继而后仰拉出一些距离,捏着这人下颌左右偏转,观赏一番后淡淡“啧”了声,“不愧是北周的前国相,真是会说话。”

“那你喜不喜欢?”原箫寒含着笑,伸手揽住阮霰,把他捞回来几寸,避免淋到雨。

阮霰垂下眼:“还行。”

“还嫌不嫌我烦?”原箫寒又问。

白衣银发的人故意顿了半拍,才回答:“嫌。”

听见这样的答案,原箫寒脸上期待的表情瞬间消失,唇角眼尾迅速垮下去,阮霰仿佛看见他头顶耷拉着一双耳朵,身后有条尾巴无精打采地甩动,不由笑了一声。

这笑随意且放松,眼睛弯成月牙似的弧度,将藏在眸底深处的水光揉碎,化作生动又明亮的色彩。

原箫寒跟着开始笑,抬手在阮霰唇角缓慢摩挲,“嫌就嫌吧,至少逗笑了。”

阮霰挑了一下眉,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倏见屋顶上齐刷刷冒出四颗脑袋。

“你们有完没完啊?别那么旁若无人好吗?可不可以照顾一下我们的感受!”

“明明我们和原庄主是一起来的,为什么说得好像生生死死只有你们两个人!”

“太无情了,太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