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春山夜带刀 岫青晓白 2908 字 2023-09-15

察觉到阮霰的目光,他眼眸幽幽一转,对阮霰做了个“真巧”的口型,唇角勾着那点笑意很漫不经心。

阮霰面无表情,继续下楼。

他坐进二楼唯一空着的那间雅座,要了一壶滇红,熟料片刻后,卷帘而入的并非客栈伙计,而是那个乐师。

“在下寻觅良久,发现周遭座位全满,唯余公子你这处还有空位。不知在下是否有荣幸,与公子同坐?”乐师斜倚门框轻笑。

说话倒是很客气,但——阮霰眼皮轻轻撩起,冲楼下某处轻扬下巴,问:“眼瞎?”

那处位于一楼门边,桌椅皆被明晃晃的阳光笼罩着,除了趴在上面抱着尾巴睡觉的猫,再无他物。

乐师弯眼弧度不减:“公子真是无情,虽说如今时节不过二月,但太阳仍是晒人得紧,你看,那猫都快被烤熟了。”

阮霰冷冷“呵”了声。

这人自顾自走进来,拉开阮霰对面那张椅子,撩了撩衣摆坐进去。

正巧店小二过来送茶,见得雅间内有两人,非常体贴地替他们一人斟了一杯,末了,还满脸堆笑道:“您二位有事请尽管吩咐,我就在外面走道上。”

乐师笑着应了声“好”,阮霰神色漠然,往细了观察,还能发现他眼底藏着些许嫌弃。但到底没做出将人赶走的事情。

阮霰端起茶杯。

乐师亦缓慢抿了一口杯中红茶,饮罢对阮霰笑道:“在下花间独酌月不解,可否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蹲在阮霰脚边的阿七登时竖起耳朵。

阮霰在镜湖底下待了百年,虽然阿七时常同他说起江湖上的格局变化,与一些新鲜事,但他始终处于一种封闭状态,且三魂不齐,沉睡占据了绝大部分时间,是以对江湖事,知晓得并不全面。

这位“花间独酌月不解”,阮霰便陌生得很,但阿七很清楚。

花间独酌乃名号,月不解是他的名字,此外,又有“毒圣”之称。据说他是一位精通南疆巫毒之术的毒医,传闻性格古怪,分明是个医者,却从不以医救人,而是用毒。

阿七赶紧拿脑袋撞了阮霰一下,暗示他对待此人,需小心警惕。

阮霰缓慢撩起眼皮,冷淡注视对面人,问:“你一路随我至此,却不知我姓名?”

月不解放下茶杯,仰靠椅背,手交叠放在翘起的膝盖上:“我见你面善,心有所动,便随行一路。”

阮霰挑动眉梢,尾音上扬:“哦?”

月不解笑得诚恳:“正因心有所动,所以特意前来打探公子你的名讳。”

两个人说话没有压低声音,更未往雅间布下隔音符纸,或施展术法,恰巧阮秋荷打此路过,无意间听得此段,当即变了面色,掀帘闯入。

“你……你已是有婚约在身之人,怎可与如此轻浮孟浪之流同处一室!”阮秋荷神色端的是复杂至极,一口银牙咬紧,抬起的手指尖颤颤,眸间三分鄙夷三分愤慨,余下几分,似是在怒其不争。

阮霰冷着脸,平静与她对视。

倒是坐在对面的月不解,煞有其事地“啧”了一声。

“原来公子你有婚约在身。”

继而话锋一转,继续道:

“但有婚约在身,便等同于尚未成婚,如此看来,我还很有机会。”

阮霰:“……”

阮秋荷:“……”

月不解冲阮霰笑了一笑。

气氛登时凝滞。

在阮秋荷心中,阮霰本就是个凭着贿赂登上美人榜的败类,根本不足以与久负盛名的鹤取公子相配,如今情形,更是让她感到不耻。

她气得跺脚:“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个分明早已定了亲、却不拒绝他人示好,我真是替牧公子感到不值!”

第六章风华绝代

此时客栈里没来说书人,大伙吃茶喝酒,正愁有些无聊,二楼雅间内上演这一出,恰巧给众人结了乏。这三三两两的闲散客,登时升起看戏心思。连那门口睡觉的猫,都睁开眼睛,往楼上探去好奇目光。

众人目光所向之处,啷当相撞的珠帘之后,阮霰神色仍是冷冷淡淡,看不出喜怒。

他收敛了气息,浑身上下看不出有何修为,形如一介凡人,对面那位花间独酌月不解,亦是如此。相较之下,便显得阮秋荷盛气凌人。

但偏偏,月不解将眼珠子幽幽一转,便将气势给拉了回来。

他轻笑道:“小姑娘,我看你不过十七八岁,倒是伶牙俐齿得很。你这般愤怒,莫不是因为你倾慕那位‘牧公子’的缘故吧?”

闻得此言,阮霰不动声色瞥了月不解一眼,熟料月不解跟得了鼓励似的,坐直了背,取出一把折扇抖开。

伴随“哗”的一声,月不解继续道:“分明是我纠缠这位公子,你却替你的‘牧公子’感到不值,这说明,‘牧公子’在你心中的分量极重……”

阮秋荷一阵脸红,厉声打断他:“胡言乱语!”

月不解垂着眼摇头:“你提到‘牧公子’这三字时,目光切切、情意深深,与说我二人时极为不同。”

阮秋荷矢口否认:“我没有!”

月不解神情认真:“你提到那位‘牧公子’,连神态都温柔了些。”

阮秋荷咬牙切齿:“你胡说!”

他歪了下头:“那你为何替那位牧公子感到不值?”

“我就是、我就是……”此之提问,倒是让阮秋荷不知回答,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个所以然。

见状,月不解不慢不紧饮了口茶,施施然道:“姑娘,你因我纠缠这位公子,便认定他不耻。我尚且不知他已有婚约,而你——你明知那位‘牧公子’已经定亲,却仍痴慕于他,这等心思,又该以何种词汇形容?该说你不检点不知羞,还是该说你率性胆大呢?”

“你——”哪家的小姐受得住这般言辞,阮秋荷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惊得说不出话来。

月不解放下茶杯,轻笑着做出结论:“姑娘你看,你放弃否认了,所以——你果然倾心于那位牧公子。”

阮秋荷脸色很难看,一半是气,一半是羞,被说得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反观月不解,由始至终,面上笑意不曾减过半分,语速缓慢,语调漫不经心,折扇轻摇,气度翩翩,好似不过是同阮秋荷以寻常方式进行了一番寻常交谈。

桌子底下,阿七开始冲月不解摇尾巴。

阿七在心中做了千百种假设,但万万没想到,会是此般局面。它甚至以为这位毒医是为了找麻烦而来,没想到,竟是来解决麻烦的。若非状态不允许,它恨不得跳起来鼓个掌。

再观阮霰。

花间独酌月不解的那些说辞,阮霰不相信,这人一路跟随至此、出言帮忙教训阮秋荷,不过是怀着别的目的。

到底是何种目的?他同他又不认识,当是没有旧仇的。莫非……是同他亲友有过渊源?毕竟,这人身上有股熟悉气息。若是如此,便有些难以揣测。

阮霰垂眸细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此人先搁置在一边,他的当务之急,是寻找补魂之法。

gu903();局外围观者的心思,又与他们不同了:这瓜子还没嗑够一盘呢,怎么就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