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好不容易才稳定心神,却又假意笑说:“你却是多心了,我怎么会想的那样深远?我也不过是跟皇上一样,为了你的终身操心而已,又因为嫣儿品貌过人,谨慎体贴,想着她要是在你身边,自然是照料妥帖,我们作为兄嫂的也自然放心。你又何必说那些有的没的,倒是辱没了本宫跟皇上的一片怜恤之心。”
赵芳敬闻听才点头道:“的确是我失言了,请娘娘恕罪。不过,正如我在皇兄面前回过的,于我而言,姻缘命本极浅薄,如今能有一人相伴已经是意料之外了,再也不期许还有别的,若娘娘真心为了臣弟好,那就从此不必再提此事。”
张皇后先是给他送了一颗定心丸,如今又听他说的如此,料想强求是不成的了,当下只得叹道:“罢了。既然你这样铁心石肠,还说什么?总是算我跟皇上多事操心而已。”
皇后才说完,就听到内殿里传出了一声隐忍的啜泣。原来是张嫣并未离开,只是躲在内殿偷听,如今听两人如此说,自然是伤心失望之极。
张皇后满面黯然,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不便再说什么。
赵芳敬则起身告退,离开了翊坤宫。
且说赵芳敬一路往外而行,青鸟跟在身后,因为大约也猜到了皇后召赵芳敬的用意,只不过人在殿外,所以竟不知内情。便壮胆问道:“王爷,跟皇后娘娘说的如何?奴婢听翊坤宫的公公们说,那位嫣姑娘可也在呢。”
赵芳敬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青鸟见他不言语,便又大胆嘀咕说道:“其实照奴婢看,这位嫣姑娘也着实不错,出身又高贵,简直比王家的那位姑娘还高贵许多呢。听说她跟乔姑娘也有交际,自然更不是外人了。”
赵芳敬听到这里才说:“不是外人?”
青鸟道:“奴婢就是觉着,嫣姑娘跟乔姑娘常来常往的,自然更上一层了……我想乔姑娘大概也是宁肯她到王爷身边儿伺候的吧,对了王爷,乔姑娘没跟您说过吗?”
“说过什么?”赵芳敬问。
青鸟抓抓头:“没、没什么……”
赵芳敬见他吞吞吐吐,便道:“你背着我又做了什么?”
青鸟见他察觉,便将那日跟养真的话告诉了,又说道:“我也是为了王爷跟乔姑娘着想嘛,身边多一个知根知底的,总比多一个面都没见到的强的多。以后嫣姑娘做了侧妃,当然也仍旧会对乔姑娘好,要是多了个不怎么贤惠的……奴婢也怕王爷、王爷就跟乔姑娘不那么亲近了呢。奴婢想乔姑娘该明白这个意思的,怎么她也不对王爷提呢?”
赵芳敬听他多嘴,本想踹他一脚,可听到最后几句,这家伙的心倒也是为了养真着想。倒也罢了。
赵芳敬似笑非笑道:“还好她没有提,她要是提了,看我怎么打断你的腿。”
青鸟睁大双眼,不懂为什么赵芳敬要如此对待自己。
两人正说着,却见前方有几道身影走来,当中一个相貌堂堂,神采飞扬,自然正是赵曦知。
赵芳敬见了他,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那边赵曦知快步上前,向赵芳敬行礼请安,又问:“我才打听说十三叔去了母后宫内,生恐跟你错过了,还好正好遇上。”
赵芳敬问:“怎么,是有事吗?”
赵曦知见身后都是人,便请赵芳敬往旁边走开一步,才认真地说道:“十三叔,我还是那个主意没变,我想主动向着父皇请缨去西疆。可是十三叔说的也有道理,恐怕父皇不许,所以我想……十三叔能不能帮着我劝劝父皇?毕竟父皇最听您的话,若是见您同意我去,只怕就也改变主意了。”
赵芳敬有些诧异:“你……还是这样想去?你想清楚,那不是好玩的地方。”
赵曦知道:“我想的很清楚了,十三叔,我是一定要去的!你是最了解我的,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两人目光相对,赵芳敬看着少年急切的眼神,片刻问道:“那,你是为何下定决心要去?有什么缘故?”
“我……”赵曦知还未回答,心底突然想起元宵节所听见的桑落的话,虽然后来桑岺描补了几句,赵曦知解开了心结不再跟桑落隔阂,但那几句话却仍像是种子般在心里扎根,是一种桀骜少年本身的不服气,“我想历练历练。就像是十三叔以前一样。”
赵芳敬哑然。
赵曦知的眼睛闪闪发光,有一种赵芳敬曾十分熟悉的炽热,但对他而言这种不顾一切的炽热光芒,却已经是久违了的。
不知为什么,此刻赵芳敬竟有些羡慕眼前的赵曦知:这样不计一切,不顾后果,一定要去做一件事的冲动。
他早已经没有了,因为他得到了惨烈的代价,那些代价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能肆意,也不能放纵。
但是面对少年的眼神,赵芳敬的心微微松动。
终于赵芳敬道:“你……若真的要去,那么我可以帮忙。”
喜悦在瞬间从赵曦知的双眸中跳了出来:“真的?多谢十三叔!”他喜欢的叫道。
赵芳敬看着满面欢悦的少年,就像是实现了梦想般的欢喜。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负手走开。
走了两步,赵芳敬回头看向赵曦知,他轻声说道:“只盼你以后……不会后悔今日之决定。”
赵曦知一愣,然后笑道:“绝不后悔!”
看着他意气飞扬的脸,赵芳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曾经少年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他,岂不也跟此刻的赵曦知一模一样?
赵芳敬一笑:“好。”他负手往外而行,风撩着他的衣袍,京城的风到底是和软的,不像是西疆的风烈。
眼见宫门在望,却有个小太监豕突狼奔地跑了来,一见他,忙单膝跪地:“王、王爷!”
赵芳敬道:“怎么了?”
小太监满脸惶恐,望着赵芳敬道:“方才外头有人来急寻王爷、说是、说是乔姑娘在长安街上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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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养真所料,虽然她并没有插手乔家的事情,但是顺天府秉公处置,把乔家所占的旁人的宅邸田产尽数发还后,又将乔松跟乔安禁押了数日,便放了他们出来。
除了在牢房中吃的要差些,其实也并没有受皮肉之苦,只不过乔松因为年纪大了,一则是气不顺,二则体弱,竟在里头染了病,出狱后便立刻请了大夫前去给诊治调养。
这不幸中的大幸,其实是姓周的富商见好就收,只是把商铺要了回来,并没有跟乔家讨要这些年来的盈利收入等等,要不然的话乔家就算卖了这处御赐的宅邸,只怕也不够赔的。
就算如此,此刻家中也已经溜光水滑,很有一穷二白之势头了。
因为这个,且又受了惊吓,朱老夫人惊怒之下,自然也病倒了,一时之间侯府上下愁云惨雾。
养真本想让薛典派人送点银两过去救急,先前她不肯去官府里疏通是怕更纵容了乔家众人,可如今乔家已经得了教训,此刻又是落难危急的时候,她毕竟也是乔白的女儿,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侯府上下人等饿死。
不料谢氏听说老太太病了,却很不放心,便想回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