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媃没回房间,她撑着下巴坐在花厅门槛上,想了会又将那蚕丝帕子摸出来看。
笔迹新,还能嗅到一股子墨香味,显然没画多久。
她不知道秦野想干什么,还特别换了一张脸,甚至连名字都给改了。
叶钦?叶钦?
钦叶?
诶?
姜媃忽然睁大了眸子,叶钦?秦野?
叶钦二字根本就是秦野这名字倒过来念来着。
小姑娘磨了磨牙,装不认识她是吧?
狗大佬,休想进家门!
是以,将一人分饰两角,换回自个装扮的秦野,好不容易将北郊大营里头的事雷厉风行理顺,披星戴月赶回来之时,当头就吃了闭门羹。
少年拍了拍门,也不出声,流朱不敢私自开,只得在里头喊道:“五少爷,少夫人说了,不给姓叶的开门。”
秦野一顿,晓得瞒不过姜媃,只得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助跑,猛地一跃,翻上墙头。
朦胧夜色下,他正准备往下跳。
墙根底下有团黑影,嗖嗖朝他投掷软泥。
秦野定睛一看,那团黑影不是姜媃是谁?
小姑娘蹲在墙根底下,杏眼晶亮得往上看着,还在捏软泥巴。
少年嘴角翘起,心里头的欢喜像喷涌的泉眼一样,止不住得往外冒。
他压低了嗓音,很小声很轻地喊道:“姜媃……”
分明是很普通的名字,然而从大佬舌尖绽出来,莫名就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悱恻缠绵意。
姜媃捏软泥的动作一顿,气鼓鼓地问:“你白日里都在干什么名堂?”
秦野眼底都是笑意,像怒放在水面上的朵朵芙蕖,微风吹过,尽是旖旎。
他避开姜媃跳下来,满胸腔的思念爆发出来,再忍不住,弯腰伸手一捞,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媃媃,劳你担心了。”秦野在她耳边道。
姜媃一个激灵,浑身像过电似的酥酥麻麻,哪里都不对劲了。
她回身糊他一脸泥巴:“没大没小,叫嫂嫂!”
秦野凤眸闪烁,他只是笑,却不答她。
自从明了自个心意,他便不愿再喊她嫂嫂了。
秦野什么都不说,只是牵着姜媃的手往膳厅去:“我还没用膳,饿得慌,你可准备了吃食?”
姜媃没吭声,顺着他力道走,还将手上泥巴拼命往他手上蹭。
叔嫂两人一起进了膳厅,桌上满满当当都是吃的,还热气腾腾,分明是早备下了,一直温着呢。
秦野心尖发软的厉害,恨不能抱着小姑娘,把人给揉进骨血里。
到底还是怕吓着她,大佬只得按下心思,琢磨着慢慢来。
他净手净面,坐下后,当下第一句话就是:“在十万大荒的时候,我整日里都想着这顿饭菜,想同你一起用。”
姜媃其实也不是生气,她只是心里有点不安,不晓得秦野在做什么,又担心他会遇上危险,甚至在外头受伤了她都不知道。
故而小姑娘才故意那番闹腾,想让大佬多说一说他在外头的事,以及接下来的谋算。
姜媃严肃地看着他,纯然的黑瞳,黑浚浚的,虽一句话都没说,却胜似千言万语。
秦野拿起竹箸,又无奈放下了。
他低笑了声,见小姑娘就是不高兴的时候,那小表情都甚是可爱的紧,叫他份外喜欢。
他清咳一声,压着音道:“我在十万大荒的时候,就同戾王联系上了,他帮我解边城一行的危机,我杀伍昆,并接下伍昆势力,但这事不能闹到明面上,如今戾王在京城同皇帝僵持上,若是再传出我站戾王,还笼络了伍昆手下的兵,其他诸侯王会群起攻之。”
“所以,我只能用秦野的身份接收安东和朱雀两军,且秦野只能站到皇帝这边,和戾王撇开关系。”
姜媃恍然:“所以,你分了两个身份,一个戾王那边的叶钦,一个皇帝这边的秦野?”
秦野点头:“是这样的,唯有如此戾王和皇帝,才谁都不敢小觑我。”
姜媃又道:“那你用秦野身份杀伍昆,不是一样的么?”
秦野摇头,表情微有不赞同:“谁都知道,前几个月我深受伍昆器重,这转头就杀他,总是对我名声有损,也不利于笼络伍昆旧部。”
所以,伍昆只能叶钦来杀,还可以顺便转移伍昆旧部的仇恨,让这些人恨戾王,他再挑唆几句,自然那些人就会拥护他了。
姜媃偏头,定定望着秦野,目光从他眉骨鼻梁上一寸寸地划过,像是轻羽扫拂。
秦野眸色渐深,他垂下眼睑,低声问:“你这样看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