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和秦勉玦面面相觑,父子两人陡然觉得心头不安。
但姜媃已经松了手,最后一个字音方落,她是呼啦一声,扯开红绸布,手腕再是一扬,将裹在身上的绸布甩飞出去。
层叠峦起的红绸布,耀眼的颜色,宛如烈焰飞扬,曳动的红,被抛出道道完美的弧度,随后噗噗落地。
视野中的红褪去后,就是一道白!
宛如牛乳一样的白,白到发光,白到漂亮!
那是一件牛乳白的薄纱制成的上衣,服帖在小姑娘的肌肤上,很是修身,但半点都不透,就像是刚才那件舞衣的里层。
而最为惊艳的,还是小姑娘起先裂开了的上衣,片片撕裂成布条的衣裳柔软地垂落到裙裾间,原本是素雅的银灰色。
此时垂落,露出了五彩的里料,那是迥异于素雅的银灰色,点缀在裙裾之间,随风而动,自有一种写意随性的气质流露出来。
映衬着修身的白色上衣,居然格外漂亮。
众人都惊呆了,秦昊和秦勉玦更是呆立当场,谁都想没到红绸包裹下的竟然是这样一幅光景。
姜媃摊开手,原地转了两圈,层峦如水波的裙裾飞扬而起,越发晓得小姑娘分外娇俏可爱。
“二哥,我是衣衫不整吗?”姜媃看向秦昊问。
这哪里是衣衫不整,是太整好么?而且明显看的出,那舞衣是精心设计过的,这最后的一幕,应当也是才艺展示的一部分。
可是如此特别的一部分,却被有心人利用,想要驱逐参赛美人,用心之险恶,叫人心寒。
数名评客对视摇头,这些年的扇面美人,是当真一年不如一年了。
那年纪最大的评客站出来道:“繁花楼的姜小美人,既没有违反复选会的规矩,才艺斗艳继续。”
底下的一众百姓看了个热闹,吃了个不大不小的瓜,对姜媃瞬间就印象深刻了。
当然同样印象深刻的,还有秦昊和秦勉玦。
当即就有百姓看不过眼,冷笑道:“这可真是奇葩,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今还有人见不得自己人好的。”
“就是,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跟个蠢货似的!”
“外人都还没说什么,自家人就先上去捅刀子了,真是稀罕!”
“哎,要我有这样的家人,我铁定扭断他脖子。”
“可不是么,笑死人了!”
……
各种议论,让秦昊和秦勉玦两父子宛如过街老鼠,谁都不待见。
这对父子,扬袖挡住脑袋,狼狈挤出人群,悄悄躲进了暗影里,再不敢冒头。
秦野搀扶着姜媃退下,人才走到半路,竟是和秦沁撞上了。
秦沁抽到的木签,刚还是六号,在姜媃后面。
秦沁望着姜媃,一脸的欲言又止,她眼圈还有些红,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的紧。
姜媃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跟她擦肩而过,秦野也是同样。
秦沁张了张嘴,“三嫂”两个字哽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有司那边又在催促了,让六号美人赶紧上场。
秦沁只好抱紧琵琶,微微低着头,款款走进天璇凉亭里。
姜媃绷着脸,曲琴瑟本想过来问问,被曲丝竹一拉,也就算了。
退到最远的一颗巨石后面,姜媃死死捏着秦野手腕,厉声道:“叫流火过来!”
秦野眼神一厉:“嫂嫂……”
姜媃摇头:“昨晚大半夜的,她出门了。”
她说着,看向了秦沁的方向,这里多少能听见一些琵琶声,如泣如诉,哀恸忧伤,又夹杂着灭顶的绝望。
姜媃眉心一拢:“秦沁她……”
“别理会!”秦野打断她的话,下意识就不想姜媃为难。
姜媃呼出口浊气,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不多时,流火白着脸过来了。
她甫一见姜媃和秦野,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给两人跪下了。
姜媃面色难看,这番做派,不用说姜媃都明白了。
流火率先开口:“婢子不敢奢求少夫人原谅,是三老爷挟持了婢子弟弟,要婢子帮他,今日让少夫人当众出丑,于是婢子在少夫人舞衣上做了手脚。”
“贱婢,找死!”秦野怒不可遏,他很清楚,姜媃再是信任流火不过,可这奴婢竟是做出这样背主之事,
姜媃拽住秦野,她冷着脸,睥睨着流火,口吻无波的道:“你继续说。”
流火感激地敛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婢子知道自己万死难辞其咎,婢子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是婢子求少夫人和五少爷了,求您们救救婢子弟弟!”
说着,流火终于忍不住痛苦起来,她往地上磕着响头:“婢子家,就只有弟弟这么一个人继承香火,他真的不能有事啊,婢子求少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