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场战争虽然没能收复应钧丢掉的长雄关,但重创西戎大军,逼退了他们连年来的进犯,使得边境进入了一段相对安静的和平时期,立功甚伟。
武谨楠一顿。
应翩翩的问题不难,但十分刁钻,他自然不能说打胜仗全是傅寒青厉害,跟皇上半点关系都没有。但若说胜仗乃圣上之功,那么刚刚提到应钧的败仗……岂非也成了皇帝之过了?
见武谨楠一时没有作答,应翩翩哈哈大笑,目中锋芒逼人,说道:“为将者,得从行伍,立微功,爵通侯,皆自国家谋虑。谋之深远,安一时之战可见之?又安一人之功过成败可决?将者可为之处,唯亲师严法,行陈倾命,以奉君恩民安而已。或一时难见成效,数代相继,总见其功。”
他微微抬起下巴,注视着武谨楠:“而安华郡王你,目光短浅,只见一时之胜败,身未披寸甲,却洋洋自得,以此为讽。以君之意,一战之失便该蒙此羞辱,那不战则不败,不败则不致留瑕于世间,引得后人耻笑,如此往复,何人还愿奋勇争先,以命搏天?都去游历作画,一绘纸上江山,也就罢了!如此鄙陋之见,岂不令将士寒心,江山败亡?”
这番话说的刻薄之极,却又气度从容,字字珠玑,竟是莫名的……扣人心弦。
武谨楠那张冷淡而倨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度震惊的神情,他瞪着应翩翩,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韩耀见状,连忙说道:“今日咱们本就是要品鉴书画的,理当从画技笔法上来探讨。不同的人各有所长,阿玦你就算画不出来这样的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何必撕毁画卷后又攀扯其他道理,未免显得太计较了。”
应翩翩瞟了他一眼,韩耀吓得倒退两步。
他挑唆了武谨楠过来出头,自己本来不想说这么多话,无奈应翩翩这人的言行都无法以常理忖度,韩耀只能尽量把重点引回到“应翩翩因为嫉妒武谨楠的才华而撕毁了他的画作”上面。
幸好应翩翩没有动手的意思,只看他一眼就把头转了回去,道:“不就一幅画么,也什么难的,既然如此,我赔给郡王一幅就是。笔墨呢?”
他是在傅家住惯的,这话一吩咐下去,别院的下人很快就备好了应翩翩平日常用的笔墨纸砚,放在书案上一并抬了出来。
应翩翩选了与刚才那幅画同样的澄心堂纸,起手摊开,用镇纸压住,稍作沉吟,又将已经备好的颜料倒在一起,亲手调制了几种墨色出来。
同时他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萧文,你去将马车暗格中的残叶芭蕉砚拿来,要黄色的那方。”
方才有不少人都还没来得及看见武谨楠的画,就已经被应翩翩给撕了,全都感到都颇为扫兴,这时听说应翩翩竟然要当场作画,又重新被挑起了好奇心。
争相的议论之间,四下围拢过来观看的宾客们倒是越来越多了,他们都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得了疯病的状元郎,到底有没有点真本事。
应翩翩提起笔来,望着眼前的宣纸,一时没有动作,旁边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轻声笑道:“应公子,你的手怎么又发抖了?”
——原书的剧情中,从上一回当众拿不住笔之后,应翩翩再也没能画出任何一幅画。
他的手会颤抖不稳,正是因为长期服用那些影响精神的汤药所致。
但这些日子下来,剧情支配度已经解锁了超出10%,一切,也终究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应翩翩闭了闭眼,霍然落笔!
武谨楠被应翩翩毫不留情地讥讽之后,原本极为尴尬羞恼,可又不知道什么心态,偏偏还不愿意拂袖而去,将应翩翩作画,便也负手冷眼在旁边瞧着。
当看到这里,他不由轻轻“咦”了一声。
只见应翩翩笔落烟云,挥洒自如,虽作画的方式和技巧虽与自己不同,但所勾画出来的山体轮廓,分明正是方才武谨楠所画的那幅长雄山图。
武谨楠作画时提前揣摩了许久,画中图景早已烂熟于心,这时看着应翩翩笔下的每一处山峦起伏,阴影着墨,竟然都跟自己的画一模一样。
他说赔一副,竟然当真能画上幅一模一样的出来!武谨楠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应翩翩方才也只看了那幅画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竟是过目不忘,毫无差错!
如应翩翩这般当场作画,速度奇快,虽然有失雕琢,但观赏性极强,人们亲眼看见简单的笔墨在他的手上变化多端,逐渐形成了一副雄伟的画卷,都觉得心旷神怡,一时几乎忘记了来此围观的初衷是什么。
等到应翩翩一气呵成,将画笔搁下之后,有好事者忍不住把武谨楠那幅被撕毁的画作从地上捡起来比对,发现山峦背景果然全无二致,不由目瞪口呆。
丁旭瞧着实在不能置信,悄声向武谨楠询问道:“郡王,是不是您这画应公子以前便曾观赏过?”
武谨楠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僵了半晌之后,还是实话回答道:“绝无可能。此画作完之后,这是我第一回带出来。”
两人说话之间,应翩翩又换了笔墨,将萧文拿来的那一方残叶芭蕉砚挪到面前,在已经画好的长雄山上继续作画,这一次却与武谨楠的原画不一样了。
应翩翩没有在山上画出西戎人追杀汉人的场景,而是勾勒出招展的旌旗,保家卫国的战士,以及遍地的兵刃和枯骨荒坟。
看着这幅画,当年应钧率军抗敌的种种场景一时仿佛都来到了眼前,铁血峥嵘之意蕴油然而生。
应翩翩放下笔,低头凝视自己的画,眸底的神情晦暗难辨,低声说:“就以此作赔罢。”
他这手绝技神乎其神,令周围一时寂静,过了半天,人群中才有人小声嘀咕道:“不过是摹仿他人之作,就算画技高妙,也终究有失诚心。”
人人都知道这话也不过是强行挑刺泛酸,因此都没接话,但这时,洪子恒却猛地瞪大了眼睛,蓦地惊呼道:“画,你们快看这画!上面的旌旗和将士们都不见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画中的人物与鲜血尽数消失,正像多少峥嵘往事终都在历史的烟云中历历散尽,而峭拔的峰峦之间,四行笔锋遒劲的诗句随之显现了出来:
江南铁笛应吹彻,旌旗狂舞戈成魔。
战骨销残英雄老,仇雠休问几风波。
平戎万里神州过,生死等闲且高歌。
功过成败一任去,毁誉是非奈吾何!
一幅已经完成的画作竟然还会产生如此玄妙的变化,不由令人啧啧称奇,武谨楠乃是书画大家,思索之下已经意识到,奥妙应该正是出在那方残叶芭蕉砚上。
他以前便听教授书画的老师提起过,若是在用于书画的墨汁中加入硼酸,那么在墨汁干透之后,留下的痕迹就会消失,只有沾水才会再次显现出来。
应翩翩这方砚台色作焦黄,应是由火山岩所制成,之中便有硼酸。他以砚台上磨出的墨加入颜料之中作画,夹在画中的诗句却是寻常墨汁所写,待得整幅画干透,便有了这样的效果。
只是这方法听起来容易,实则要把诗句笔划与画面结合的恰到好处,记忆力、画工、布局计算、色彩搭配以及成诗之才缺一不可,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应玦,果然不愧是三元魁首。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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