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水同举一反三,“你又是个傻鸡儿。”接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俩真有内幕。”
星琪眨眨眼,用闭紧的嘴巴告诉她:无可奉告。
潘水同不死心:“咱们都这交情了,透露点呗?”
星琪本能道:“我跟你没有交情,我们才见第三次呢。”
她前面夸过板寸好看,夏老师后脚就来抽烟示威,说夏老师没放监听器,她不信。
监听器放在哪儿呢?
哦,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板寸为什么对夏老师那么感兴趣?
“你说咱们现在回丙二,夏老师在不在?”
潘水同说到就要做到,拎上她去丙楼。
楼下站着黄马甲,荧黄的反光映出杨月莹助教年轻但面无表情的脸。
看见她,潘水同见风使舵拽着星琪汇入晚跑的大队伍。
“操,都这会儿了,还杵着。”潘水同骂骂咧咧,“早晚杵成老倭瓜!”
星琪发现了新大陆,“你怕杨助教?”
她才想起来,忘了问夏老师认不认识杨助教。
潘水同状似不屑:“老子皮卡丘都不怕,怕她个卵?”
星琪回头,“杨助教好像在追我们耶。”
潘水同脚下一个腾挪,在气喘如牛的跑步队伍里显得身轻如燕。
没办法,星琪也加快速度。
跑进平均海拔较高的男生队伍,潘水同松了口气,借着周围高个子的掩护,小幅度扭头——
“操!她干嘛追我!”
星琪:“……你怕她。”
杨助教轻轻松松追上来,转身倒跑了一段距离,人眼探照灯准确地在黑压压的男生中找到长发女生:“邢琪同学!”
星琪丢给板寸一个含蓄的嘲笑眼神,横步移出队伍。
板寸怒发冲天,跟着出去。
杨助教没理板寸,老僧般眼睛看着鼻子道:“邢琪同学,孙襄理通知我你转到落日堂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十分钟后到楼下等我,我带你去新宿舍。”
“杨助教,不麻烦您。”潘水同一咬牙插进来,“她换到我宿舍了,我带她。”
杨助教仍旧无视她,从背后取出扩音器,“落日堂同字辈魏同彤注意,请去戊三西六宿舍。”
喊了三遍,让星琪回宿舍找人。
星琪慢腾腾往宿舍楼挪,如愿听到杨助教低沉道:“潘同水同学,你跟我去丁楼。”
魏同彤是那天在二楼洗手间的三名女生之一,看到星琪,她瞬间表情扭曲:“果然是你。”
星琪便确定她胃痛般的表情是因为自己,收拾行李保持无声无息,并忽略她不时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换到板寸和魏同彤的戊二东十六宿舍,认领了角落的床,星琪三下五除二铺好床单,抱紧小被子装作隐形人。
晚跑结束,人接二连三回宿舍,和张雨晴宿舍不同,戊二东十六的舍友尽管也轻声细语,但相互之间有交流。
突出表现在,当魏同彤说“就那个新来的”之后,连去洗手间的人都跑出来,六个人围着床将十二道目光投射在星琪脸上。
如果床前摆一块放大镜,星琪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场燃烧。
别具一格的“集体瞪视”欢迎仪式结束,有人小声问:“洞哥呢,咋还不回来?”
魏同彤两把眼刀直戳星琪,“问她噻。”
星琪有问有答:“杨助教让洞哥跟她去丁楼。”
问洞哥的女生手一松,白毛巾飘飘落地前,她一把抓起来团成团扔上星琪的床,眼圈霎时红了,“谁他妈允许你叫洞哥的!”
星琪再迟钝也意识到才出虎穴又入了狼窝。
在戊二东十六的人看来,韩同敏是她举报的,洞哥被叫去教导处乃至丁楼是受她连累。
但她还是没忍住,问:“丁三东五是什么地方?”
魏同彤当时“嗷”了一嗓子,“我|操|你——”
随后被人捂紧下半脸,还有两名室友一左一右拉住她。
“嘘嘘。”
看出新室友们很有套棉被打人的冲动,星琪不得不溜之大吉,溜上天台。
天台有砖墙围栏,聚光灯在围墙外,里面横系了十几道晾衣线,挂满统一风格的衣物,风吹得床单猎猎作响。
星琪转了一圈,没看到人,但还是谨慎地来到外侧角落,先用低音量道:“我不知道您在不在听,我要去丙楼,然后去丁三东五,我怀疑洞哥被杨助教带到那儿了。对了,杨助教您认识吗?”
再用较大的音量重复两遍主要内容,星琪扒着围墙俯瞰了一圈环境,见有人上天台收衣服,迅速下楼。
然而出师不利,丙楼和丁楼楼下都站有荧光马甲背后写着“保安”的人。
星琪在斜对丁楼的暗角吹了许久渐趋肃冷的夜风,赶在喷嚏憋不住之前返回宿舍楼。
进门才知道凶险,她刚到二楼,只听楼下铁门“吱吱嘎嘎”关闭,随后落了把铁将军。
十一点过半,灯已熄,人声灭。
她内心五味杂陈地往宿舍走。
在这不是监狱但恐怕近似监狱的鬼地方,恐惧就像昼伏夜出的怪兽,总是在黑夜现出身形。
转到落日堂,意味着明天上不了夏老师的课。
后天要参加新人集训,了解这地方日常行为规范,和理论课无缘。
要是没有夏老师,没有侦探……她一个人能做什么?
星琪停在东十六宿舍门前。
门是虚掩的,留了一条窄缝儿,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哀咽声,还有板寸那气若悬丝的笑骂——
“哦操,别他妈哭了,老子头不疼也给你们哭疼喽。”
魏同彤吚吚呜呜说了句什么,星琪听不太清,只听板寸声音发急,“起开起开,老子要感动地吐一个……”
接着呼呼啦啦几个人散乱的脚步声,再后来是阵阵呕吐声。
星琪还想听会儿,但走廊尽头隐约冒出荧光马甲,她转身进了宿舍。
六个人围在洗手间门口,魏同彤打着小手电,听到动静,小手电往星琪脸上一照,“是新来的,她回来了。”
“洞哥,新来的回来了。”
板寸跪在洗手间蹲便池的瓷砖上,闻言略显迟钝地转过身,冲星琪摆摆手,“傻鸡儿别怕,误会,说开嘛好了撒。”
不知是不是小手电的缘故,板寸看得出皮肤纹路的左脸惨白,唇上沾着反光水滴。
她用袖子抹掉水珠,咧嘴一笑,“皮卡丘在老子面前算小老二,服不?”
“皮卡丘是什么?”星琪突然意识到皮卡丘并不是亮黄色萌化卡通角色,她死死掐着手心,问,“丁三东五干嘛的?”
得到答案,星琪抬起一手指向外面,低声道:“麻烦各位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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