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朗,代王远远望去,看不见河的尽头,水天融为一色,辽阔而深远。
代王觉得踮起脚也看不到尽头,眼睫微微一眨,天真而童趣,指着前方:“姐姐,那里通往何处?”
“很远的地方。”君琂面生涟漪周遭船也变多了,缓缓游过,而这艘船漫无目的地在河面上飘荡。
午时,日头光线洒在河面上,折射出柔美的光芒。河面微微起伏,荡漾出层层水波,清澈见底。
代王站在二层上,低眸看着水下,好奇道:“水中有鱼吗?”
“有,潜在水底,不易寻,渔船撒网或许可见。”君琂给她解释,将自己知晓的都说出来,通俗易懂。
代王听后,跑到一层,脑袋挤过栏杆,想要去碰一碰水,手伸得很长也无用。君琂走过来,拉她站好,将褶皱的衣袍整理,“去上面看看风景,这里时有乐声传来。”
风景好,这里常有文人雅士过来对诗作词,青楼女子也会临江而谈,总之一日里都有许多乐事。
画舫上人少,代王一人回来看着,忽而见到一艘船上有不少小郎君,执笔念词甚是豪气。再一转眼,画舫上垂纱帘子被风漾起,露出里面手弹琵琶的女子,朦胧不清。
形形色色的人,让人眼界开阔。
君琂兴致缺缺,陪她看了会,自己走回画舫。近日朝堂十分安静,暗地里波澜涌动,吴王、襄王两派犹置于锅中油炸,坐立不安。
皇帝做事滴水不漏,只让修缮东宫,不立储君之事,压得众人日夜不宁。
这样一番折腾,藩王也收起不少心思,将落在代王身上的目光移去它处,君琂不入朝堂,事情已不按照前世轨迹,皇帝对吴王、襄王失去信任,在议储之事上就不会再想着两人。
局势不明,君琂也十分茫然,她未入朝堂,就证明无资格参与这些事,唯有期盼的是代王快些长大,不能辜负太.祖一番心意。
甲板离水面太高,代王有些不高兴,看着对面画舫上形形色色的人,总觉得这里有些冷清。
护城河上画舫越发多了,君琂担心代王身份被人识破,就带着她先回府。
两人出府的功夫,清阳等候多时。
代王欢欢喜喜地走过去,与清阳讲述画舫上的风采,她能说会道,逗得清阳很开心。须臾后,清阳拍拍她的脑袋,道:“我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在你住的卧房里,快去看看。”
清阳哄走代王,留下君琂,屏退婢女后,眸色哀愁,叹道:“陛下让代王入住东宫,言道她生于东宫,无处可去,就该住回东宫。”
“不曾立储君之事?”君琂追问。
“若立,我便不会这么苦恼,代王入东宫,就会在陛下眼下长大,这般刻意与立她为太孙有何区别?”清阳愁眉苦脸,也不知皇帝想做什么。
听她说完,君琂顿时警惕,太.祖之举多半是想要磨炼代王。他虽喜爱代王,不知她今后可能建功立业,可能担下重任,为她安全着想,送入东宫,加以教养。
到时代王若真的能让人信服,太.祖必然会立她为储,喜爱不假,也当对天下负责。
君琂蓦地对以后充满希望,只要代王长大,乖顺听话,立储之事就会势在必行。
她知太.祖心意,却不能告诉清阳,便道:“陛下必有深意,只是代王殿下何时回宫?”
清阳道:“就在这几日,你做好准备,入了东宫,就出不得宫廷。”
君琂点头:“我会去与殿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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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阳命人搜罗来许多小玩意,代王性子多像男子,对于女儿家衣饰女红都无甚兴趣,对于会动的木马,骨造的龙船,就会觉得十分有趣。
木马的马腹下有个机关,一按,就会自己走,代王趴在桌上,自己玩了会。听到有人入门的声音,抬头去看,果是君姐姐。
她走近,拉着君琂过来,让她见识会动的木马。
宫中皇帝赏赐的多是珍宝,这些小玩意只有民间才有,皇后也不会真心为她去搜寻,代王见到后,就爱不释手。
君琂懂她一人在宫内的寂寞,眼下去了东宫,更是如此,想了想,道:“殿下可愿学箜篌?”
“姐姐弹给皇祖母听的那种乐器?”代王不知何故。
“对,你喜欢吗?”君琂问道。
代王眯着眼睛,道:“我喜欢君姐姐弹的。”
君琂对她说实话:“殿下回宫后,就出不得宫,若想学箜篌,我可进宫授课,半月便可一见,殿下若不喜,便……”
“我喜欢、我喜欢,为何是半月,授课不该是日日一见吗?”代王迫不及待地应承,眼里闪着殷切。
君琂轻轻呼出一口气,眉眼温柔,笑说:“殿下当以学业为重,乐器不过是玩耍,陛下若觉得你玩物丧志,只怕半月都不曾一次。”
代王大致明白了,道:“那就半月一次,等皇祖母病好了,还会时常召姐姐入宫的。”
她还小,不懂迁怒之说,皇后今生都不会再召君琂入宫。君琂心知,也没有与代王明说,与她一道将桌上小玩意都收好,走时带回宫,或许孤寂时也当作是一种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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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黄昏的时候,内侍将砚台送来,代王寻了好看的锦盒装起来,让人送过去。
与砚台一齐送来的时候,还有一小匣子散碎银子,以前她不知这些小石头竟还有大用处。在宫中都是随手打赏宫人,她将自己的小荷包装满,回身看着屋内,这是君姐姐的屋子,不知该将钱匣子藏于哪里。
宫中的时候,有宫人给她收好,算作保管。
她想了想,等君姐姐过来,交给她,待小荷包空了再讨就是。
君琂回来时,枕头旁多了个小匣子,她掂了掂,分量挺沉的。代王将它藏在这里,定然是什么宝贝,她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散碎的银子。
这是全搬过来了。
她不禁一笑。这时,代王从外面跑回来,手中抱着厨下方做的糯米糍,软糯香甜,君琂道:“少吃些甜食,指不定牙疼。”
“好,给姐姐吃。”代王笑得憨厚,将糯米糍递给君琂,自己改抱着钱匣子,道:“我放在姐姐处,可好?”
里面银子对于代王而言算不上什么,不过用着方便。君琂也没有拒绝,随手收下,置于柜子,贴心地用小锁给锁住,将钥匙放置在妆台上,道:“我放这里,你自己取。”
“好,方才婢女说姐姐阿嫂请我去用晚饭,我回绝了,不想去。”代王坐在榻上晃悠自己一双小短腿,见姐姐未生气,就吐出一口气,道:“皇祖母生辰快到了,她还在生气,我不知该如何讨她欢心。”
皇后千秋节并未打算大办,约莫群臣送礼,宫内办家宴就可。
君琂早就想过了,皇后多半以千秋节的名义想顺势召吴王回京,以先太子故去的名义求皇帝松口,毕竟她已失一子,又是皇帝最信重的长子。
只是其他藩王不会同意,君琂最近苦思让皇帝不能答应的缘由,思来想去,唯有让代王进宫。
明日恰好无事,可让代王进宫请安,她笑了笑,道:“殿下近日习字有很大进步,明日入宫给陛下请安,也可问问陛下,皇后是否还在生你的气。”
代王觉得可行,跳下床榻,兴奋道:“那我去写,明日姐姐陪我入宫。”
gu903();君琂一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