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卫长宁回应一句,随意扫了一眼殿内摆设,吩咐林璇:“朕去沐浴,不用打扰皇后的。”
皇帝态度截然不同,令林璇匪夷所思,她不敢不去禀报皇后,悄悄命宫人去传话,自己去听从皇帝安排。
她突然过来,君琂也觉得诧异,待回来的时候,卫长宁都已上榻安睡了,白日里处理政事,过于忙碌,沾榻就睡了。
君琂没有吵醒她,自己去沐浴后,就在外侧躺下,卫长宁睡得沉,没有醒来。她侧着身子才发现,卫长宁背对着她,侧颜都看不到。
脾气好的人,一旦生气,也比较难哄,君琂被她磨得愈发头疼,伸手去摸摸卫长宁的肩膀,手下的肩骨愈发突出了。
睡沉的人也没有发觉,君琂轻轻将人挪至自己跟前,望着她的容颜,呼吸清浅,没有醒来的迹象,她这才喘过一口气。
皇帝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先生怀中,她要去上朝,就不能再睡了,轻轻动了动,想要从君琂怀中脱出。
她一动,君琂就醒了。
卫长宁笑了笑,态度和煦,没有之前冷漠之色,君琂微微放心。卫长宁起榻后,就由宫人伺候更衣,也并未与君琂多话,离开时说了几句客套话。
没有冷漠,没有疏离,也没有往日里的歪缠,十分像一个帝王。
君琂心沉了沉,意识到皇帝并没有消气,这些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昨日沐国公夫人入殿定然说了些什么,才让皇帝来长秋宫。
昨日的牡丹花瓣做成糕点后,皇帝嘱咐人送一份去长秋宫,外人看来,帝后冰释前嫌。
内里如何,只有帝后两人自己心里清楚。
春末的阳光有些灼热,乳母带着小郡王在树下晒着太阳,君琂近日里睡得不好,就想去榻上阖眸。
她离开后,林璇就在一旁守着小郡王,宫人过来道是皇帝去马场骑马。
皇帝无趣有空的时候,会跑来长秋宫,现在改去马场骑马,林璇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皇帝爱骑射,只是以前得空就陪着先生,也就落下了,现在得空,都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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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上的阳光更灼热,韩元习惯了,跟着皇帝后面走了两圈,他面不改色,皇帝一张白嫩地脸被晒得通红,依旧不愿下马。
韩元不跑了,下马歇着,皇帝一人在马场上策马奔跑,跑得马累了,才下马,接过湿热的帕子,擦擦脸上汗珠。
她看向韩元,不悦道:“你怎地那么快就下马,好无趣。”
皇帝最近精神很好,韩元陪着她跑马跑了几日,再傻也明白,她心中不舒服,借着跑马来舒散心情,一日接一日的跑下去,这副身子骨只怕熬不住。
他回道:“臣的身体好,不用锻炼的,陛下一人跑马就好。”
韩元在皇帝身边待久了,就发现再难的政事,都不会让她蹙眉,相反与皇后之间的小事,会让她日夜难安。
这次,沦落到来马场跑马了。
皇帝跑马,跑了几日后,整个人都晒黑了一圈,添了两三分罕见的英气,韩元休沐日本以为在家陪顾笙,也被皇帝召来马场。
他不说话,顾笙做不住了。韩元平日里就忙,好不容易不当值,还被皇帝拽去跑马,她入宫去皇后处告状。
君琂不管前朝事后,一下子就清闲下来,在南窗下做夏衫,顾笙到后,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对皇帝的不满,平日里若是大事,也就罢了,偏偏皇帝拉着人家赛马。
她说了大段话后,君琂始终浅笑,没有回应一句。
顾笙说不下去了,见她手中的针线,慢半拍的想起前些时日,帝后不和之事,她恍惚了须臾,怪道:“陛下还在生气?”
“或许。”君琂道。
顾笙不知两人之间的事,皇帝的性子,那般挚爱,怎会这么久都不与君琂和好,这些时日,皇帝日日来长秋宫,难不成都是假的?
君琂垂首凝视衣袖上的纹络,皇帝日日过来,一夜间说不上几句话,她日日都十分疲倦,睡得也很早,许是白日里跑马累着了。
她性子淡然,将这些心思掩藏,并未外露。
皇后若是慌乱,外人谈论更会夸张,不如她平淡些,皇帝愿意装,就陪着她装下去,她开心就好。
顾笙顿时说不出话来,坐了半晌,道:“陛下性子执拗,一条道走到黑,殿下多些耐心,她心中有您,只是偶尔会任性。陛下懂礼,识大体,有时也是个孩子。”
这些,君琂都晓得,多年的相处,怎会不知卫长宁的心意,她淡笑道:“外间太阳愈发大了,韩夫人早些回去。”
这便是赶客了,顾笙叹息两句,郁闷地回府去了。
皇帝照旧在入夜后回长秋宫,入殿就看到灯下久坐的君琂,她趋步走近,道:“先生在做什么?”
君琂随手拿了本书在看,许久没有翻动一页,听到卫长宁的声音后,就抬起头,淡笑道:“看书罢了。”
“好,我去沐浴。”卫长宁温和的面上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如同对待陌生人那般,虚有其表,都是外在情绪。
她每日过来,都是这几句话,入殿就问先生在做什么,接着是去沐浴,回来就上榻入睡,道一句先生早些安置。
一觉至天明,更衣去上朝,再说一句先生,我去上朝了。
一夜间四句话,每日都是一般,让君琂恍惚以为都是同一日。
今夜,也是相同的话,等卫长宁上榻后,君琂靠在坐榻上,揉揉眉眼,皇帝气性愈发大了,这样冷漠,让她心力交瘁。
她坐了会儿,就去熄灭烛火,卫长宁都已睡着了,皮肤黑了些,显得更为健康。君琂忍不住去摸了摸,睡梦中的人并没有闪躲,也没有迎合。
君琂恍惚了会,心中空虚得愈发厉害,指腹下的肌肤柔软,让人舍不得移开,许是有些痒,卫长宁动了动,下意识朝君琂怀钻去。
她无意识的动作,惊得君琂发怔。习惯性的动作,在梦中是不会变的,卫长宁攥着君琂的衣袖,有些热,将被子往下推了推,露出洁白的修长的颈子。
君琂没有睡意,替卫长宁将被褥整理好,搂着她睡了一夜。
次日醒来的时候,卫长宁又发觉自己在君琂怀中,眸色露出一抹窘迫,旋即就掩下,假寐的君琂没有错过这一瞬间,先她一步起榻。
她一身白色的中衣,长发垂在肩膀两侧,带着平日里罕见的脆弱,卫长宁看得有些发怔。君琂将她的衣冠取来,道:“我替你更衣。”
卫长宁回过神来,拒绝道:“不用了,时辰还早,先生再睡会,有宫人就可。”
“我已睡不着了,不如让我来。”君琂神色淡淡,与平日里并无区别,若卫长宁再拒绝,她还会争取的。
熟知她性子的卫长宁没有拒绝,也不忍拒绝,自己下榻,由着她伺候更衣。
君琂在她眼下俯身,露出柔弱的姿态,卫长宁忽而就道:“先生为何睡不着?”
突然开口,惊得君琂身子一颤,撞进了卫长宁的怀中。卫长宁忙扶住她,握着她的双手,察觉她面色发红,就没有再说话。
君琂由着她静静攥着双手,眸色温婉,笑说:“白日里补眠,睡多了,晚间就难以入眠。”
白日拥被而眠,不是先生平日里的风格,卫长宁见她眼下也有乌青,伸手想摸摸,伸手就想起自己生气这件事,就将手收回,作势去摸摸自己的下颚,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去上朝。”
又是这句,君琂顿觉无奈,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gu903();作者有话要说:狼狈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