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讽刺,满殿的人踌躇不敢再言。为首的君琂侧眸,直视秦王:“秦王殿下慎言。”
太傅态度肃然,眸色锐利,当即震慑住其他人,秦王被吓得怔住,只一句话就悻悻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被秦王一打岔,旁人哪儿还敢再说话,在殿的都是人精,个个面面相觑,唯独礼部尚书站在前列,继续询问皇帝的意思。
皇帝本想着让朝臣争一争,哪儿想被君琂一句话说得个个做起缩头乌龟,他凝视群臣,道:“众卿如何说?”
一句话说完,无人敢说话,就连方才的秦王也是畏畏缩缩,针对卫长宁,太傅怎会做壁上观。皇帝哪里没有看出来,这些人都被君琂一个态度震住了,不敢再出言。
皇帝觉得憋屈,一言不发地走出太极殿。
礼部尚书跪了半天也没有解决,欲哭无泪,沐国公走过去亲自扶他起来,也没有说话,这件事始作俑者是皇帝,他昏庸到这般地步,拿自己的嫡女出来算计。
皇帝退朝后,被满朝的态度激怒,在殿内心烦意乱得来回踱步,他起初追封不过是封的是个死人,不会给他带来麻烦,现在倒好,君琂一句话就将他逼到死路。
在殿内待了片刻,他想到卫长宁的温厚,立时吩咐高逸:“将五殿下请进宫。”
他若直接夺回追封的旨意,等于打了自己脸面,天子言而无信,其他人背后定骂他,若是卫长宁自己能够上折请求废除追封太子的旨意,那么,就与他无关了。
半个时辰后,高逸愁眉苦脸地回来,禀道:“臣去太傅府上方知近日天气不错,沈大夫研制出治愈五殿下嗓子的配方,故而五殿下在配合大夫治病。”
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奇怪道:“怎地这么巧合?”
高逸道:“春日里温暖,没有夏日酷暑冬日严寒,正是治病的最佳时辰,皇后催得紧,也心疼得紧,哪家姑娘如同大汉那样说话的,沈大夫研制出来后就给殿下用上了,您等等,半个月后就可恢复。”
这这样说来也没有错,皇后在皇帝面前叨念许久,或许只是巧合,皇帝无话可说,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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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的事情,给所有人一个警示,虽说封号的事被太傅一力压下来,窗户纸都被捅破了,也就这几日的事情。
早朝上秦王的理由是五殿下是个‘废人’,旁人信以为真,唯有李瑾知晓这个理由早晚会被揭破,卫长宁等到合适的机会,会选择站出来的。
朝后她的脸色不太好,去宫里见母妃。
王贵妃这几日在宫里给林妃找茬,没有分心于朝政上,见李瑾愁眉不展地走进来,忙迎过去,道:“可是遇到难事了?”
早朝过去也就一会的功夫,王贵妃自然没有收到消息,李瑾将殿内发生的事情都过与她听。
王贵妃嗤之以鼻,道:“秦王也是个蠢的,太傅还在,就这样讽刺卫长宁是个废人,太傅这次定会生怨。”
说完,见李瑾依旧愁色,怪道:“你怕什么,秦王说得对,都是废人,陛下也不看她,你担心什么,君琂想扶持也要看朝臣答不答应。”
这么一说,李瑾才道:“母妃,蒋家的人告诉我,卫长宁腿脚是好的,她一直在装。”
闻言,王贵妃惊得不知所措,想想卫长宁的优势,四肢百骸都跟着冷了,拉着李瑾的手:“那陛下知晓吗?”
“正是因不知,才想着要收回追封的旨意,若是知晓,追封的旨意可就成真的,他最近对我愈发不满,您看您的掌宫权还在林妃手中,父皇对她心存愧疚,难不保就立为储君。”
李瑾心烦意乱,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压得君琂透不过气,三王离京的事不知怎地被秦王知晓,告到皇帝面前,令她损失惨重,连带着皇帝都不待见她。
王贵妃跟了皇帝这么多年,也猜测出几分皇帝的心思,可以从这些事推算出皇帝不待见卫长宁,多年的愧疚也消散了。
皇帝从不是仁慈的人,王贵妃也担忧现在的处境,母女两都是愁眉苦脸。
王贵妃想起蔺锡堂,道:“蔺相怎么样了,如今韩元归顺你,只要争取到丞相,加之陛下对你的偏宠,并不惧怕君琂。”
提及蔺锡堂,李瑾也是一肚子火气,心中又恨上君琂,道:“我本想借蔺府长孙来向他示好,谁知君琂从中阻拦,将人调去偏僻之地外放去了,打乱我的计划,如今,蔺相出城寻医治病,谁知他何时会回来。”
这个老狐狸最是狡猾,关键时刻就不见人。
现在是关键时刻,李瑾在宫中不好久待,与王贵妃说了几句后就离开,暗中命人去寻蔺锡堂,他再不回来,太傅之势无人可阻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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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府内的海棠在替换后,又死了些许,卫长宁茶饭不思。
她觉得奇怪,莫非水土不服?显然这个理由是不成立的,近日喝了沈从安的药后,不能说话,所有事情都被先生揽了去,她便有整日的时间来望着海棠。
眼下春日正是万物勃勃滋生的时候,海棠这般照料,不应当不能存活,她找卖花店家来询问缘由。
店家进来时,见到轮椅上的殿下,如外间说得那般温润淡雅,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明媚生娇,可惜了一双腿。
卫长宁微微一笑,林璇引着店家进入海棠林,道:“栽种后几日就显枯败,我们明明日日浇水,眼见着它们败下去,换了几次海棠后依旧无效。”
店家看过枝叶后,蹲下来看着土壤后,伸手捻起一块看了看,猜测道:“许是土壤不好,洒些料试试。”
林璇听了他的话,跟着他在海棠林中走了一遭,才确认是土壤的问题。
外面等候的卫长宁看眼天色,空中云层密集,带着阴沉,多半是要下雨,她扭头看着婢女,示意该回去了。
她近日说不得话,婢女便时刻注意着她,见她想回去,就推着她回主屋。
午后,天空下起了小雨,开始淅淅沥沥,后面就下大了,雨势密集,元安这个时候冒着大雨过来,在廊下站定后,抹去脑袋上的雨水,接过婢女送来的帕子,胡乱擦了一通,收拾整洁后才踏进屋子。
南窗下,卫长宁在观雨水,听到声音后,回身望着元安,示意她过来说话。
屋内光线暗淡,唯窗下稍微亮些,元安走近后,殿下周遭多了些窗下多的水汽,雾水朦胧,他提醒道:“殿下,勿要着凉了。”
卫长宁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
元安劝不住她,就道:“蔺相已动身回来,估摸着还有四、五日就要到京。”
婢女过来,给她摆了纸笔。卫长宁提笔写了‘安全’两字。
元安明白,立即道:“陆大哥带人沿路跟着,且蔺相自己也有人,遇到刺杀也能挡得住。”
消息传达后,元安就退了出去,留卫长宁一人在屋内,雨停了半个时辰,又落得更大。卫长宁想起城北学堂的事,让林璇有空去看看,下雨可曾漏,让人添些砖瓦。
今日落雨,君琂回来得早些,天还亮着就回来了,卫长宁在屋内看着史书,无事可做,天落雨,很多事都不好办。
君琂回来时,衣摆染了些雨水,入屋后换下朝服,卫长宁抬首望着她,有话想说。
朝中这几日人心惶惶,礼部闹翻了天,封号一事,人人都有意见,三王有、李瑾更是如此,皇帝就在等着卫长宁自己上书,偏偏她在这个时候说不出话来,皇帝干着急。
天色说暗就暗了下来,沈从安冒着雨走过来,从廊下过的时候,骂了一声鬼天气,同元安那样抹了一脸脸上的汗水,抬脚走进去。
卫长宁不说二话,伸手让他诊脉,沈从安一日一诊,每日情况都差不多,当年下药的时候,沐云就说药量要重些,以防后来长大又会恢复声音。
到底是个孩子,沈从安怕重了伤及性命,减少了些,也多亏他心软,不然今日想恢复也恢复不了,诊完脉,他收拾药箱走人。
婢女摆膳,卫长宁近日忌口,吃的极是清淡,君琂也跟着她吃得很清淡。
gu903();卫长宁吃了一碗,就停著,喝了碗汤后,婢女将剩下的都撤下去。君琂起身拿了件披风,给她穿上,低声道:“我们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