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英起身,想把柳宜一从地板上拉起来。
柳宜一躲开她的手,但宋锦英还是强势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带到床边,让她坐下。
“宋博聪让你知道这些,就是为了让你和我闹脾气,然后逼我放弃即将出席的合作会议,回来哄你。”宋锦英轻声说,“现在他目的达成了,我的确是为了你放弃了那个对我,对公司都极其重要的会议。”
柳宜一木愣愣地不说话,她不知道宋锦英的那句话可信。
宋锦英也默了一会,说:“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我全都实话告诉你。”
柳宜一抬起睫毛,露出那双干净得空洞的眼睛:“你真的对我说过实话吗?”
宋锦英一顿。
柳宜一掩下睫毛,脸色苍白又暗淡,像是被抽走了一层生机。
这正是宋锦英最不想看到的,她花这么多心思,编这么多骗局,为的就是让柳宜一生动又天真的听话,而不是没有生气的麻木屈服。
宋锦英忽然道:“唐纪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柳宜一茫然的回想一会,突然间觉得唐纪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意思了。
她说:“我知道,没关系。”
宋锦英反而不悦道:“什么叫没关系?”
柳宜一仰头,怎么也压不住她骨子里的反叛:“那我有权利说有关系吗?”
宋锦英:“你当然有。”
柳宜一冷笑着讽刺她:“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现在上了头条,人尽皆知以后,你才来问我知道不知道。”
比起刚刚那一瞬间的死气沉沉,宋锦英发觉自己更喜欢她此刻的怒气冲冲。
“因为我也是在这事上新闻以后才知道的。”她说,“奶奶背着我让唐纪做代孕,宋博聪又让媒体把事情曝光出去,如果唐纪成功怀上了,他下一步就会曝光我非法代孕,以及……婚内出轨。”
柳宜一想问,所以唐纪没怀上吗?但话到了嘴边,她又作罢地咽了回去。
现在她倒是宁愿唐纪能怀上,反而省了她的事。
宋锦英不喜欢她在这个问题上的安静。
“你不想知道详细的情况吗?”她问。
柳宜一现在完全不想说话,她开始沉默装死,就像是刚刚宋锦英试图用沉默来平息争吵一样,她也想用沉默来终止和宋锦英的谈话。
宋锦英刚恢复的镇定再一次走向了失控:“如果我告诉你唐纪怀上了,你是不是反而很高兴?”
柳宜一也被她一句话打破沉默表象,她忍不住讽刺地回说:“她要是怀上了,那不是皆大欢喜吗?你想要孩子,奶奶也想要,而我完全不想生。”
宋锦英表情冷静得可怕:“柳宜一,你还是没明白你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她的位置,是宋锦英的妻子,听话的,乖巧的,不会顶嘴的。
柳宜一慢慢闭紧了嘴唇,她僵硬地坐在床沿,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踩住,从身体到灵魂,死死地被踩进尘埃里。
第80章
宋锦英把柳宜一从学校带回小院,她让柳宜一在家好好休息,等她处理完事情了,再回来和她仔细聊聊。
柳宜一直接当着宋锦英的面关上了卧室门。
她的脾气让宋锦英有些不悦,但想到两人吵架时柳宜一露出过的那种苍白死气的样子,她觉得还是前者更能接受。
柳宜一在卧室里听着宋锦英离开的车鸣声,她坐在化妆桌前椅子上里,垂头静默了很久。
她一直在回想和宋锦英在酒店房间里的争吵。
她不知道以前宋锦英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里,有几句是真话,但她能确定,两人吵架的时候,宋锦英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的。
宋锦英要的是只是柳宜一听话,识相,乖巧。
蓉姨曾经说,唐纪是因为不听话被送走的,那她要是也不听话,宋锦英会和她离婚吗?还是顾虑着名声,强拖着不离。
不管是哪一个结局,她和宋锦英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的样子了。
柳宜一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那个日记本。
看见那本子上熟悉的图案,她脑子里就一阵厌恶的颤栗,这个东西如今在她心里,再也不是什么浪漫和惊喜,而是屈辱与愤怒。
她拿着日记本,下楼。
楼下客厅里,蓉姨见她下来,急忙走过来,张口想说话,但柳宜一冷冷睨了她一眼,转开视线。
蓉姨话音一顿,瞧着柳宜一手里的日记本,最后只干涩地喊:“小小姐……”
柳宜一径直走进厨房,找出一个大汤碗,拧开天然气灶,翻开日记本,哗啦撕下一页纸,点燃后扔到碗里烧。
蓉姨吓道:“小小姐,您别这样……”
柳宜一哗啦哗啦的一页接一页地撕,火光在碗里跳动,迅速吞噬微黄的纸以及上面那些整齐娟秀的字。
蓉姨接了一碗冷水,试图浇灭那个燃烧的碗。
“你要管我吗?”柳宜一冷声道,“连我烧东西都要管,你到底当我是小姐还是宋家的太太?”
蓉姨端着水定住,被柳宜一这充满攻击性的陌生样子吓住了。
柳宜一扯下几张纸,加快进度烧。
“这太可惜了……”蓉姨小心道,“您要是不喜欢它,可以让我帮您收起来……”
柳宜一呼啦扯下最后那一摞写满字的纸,扔进火焰汹汹的碗里。
火苗被砸得一暗,散在纸张的边缘,随即舔着火舌,安静无声的从边缘处开始燃烧。
那一页记录的是前天,柳宜一和宋锦英出去看电影跨年的事。
火焰将它们全都吞噬了,留下闪烁片刻的火星与狼藉的灰烬,瓷白的碗被烧出斑驳的黑斑。
柳宜一把日记本外壳和剩余的白纸放在煤气上点燃,整个丢进碗里,看着它们也被火焰吞噬后,柳宜一离开厨房,上楼,回卧室。
日记本烧完了,可她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个发泄而变得好受。
她还是觉得憋屈。
她想做更多,更夸张的事情来表达她的不满和愤怒,哪怕这事情根本毫无意义和理性可言,可她还是想做,太多的情绪拥堵在她身体里,叫嚣着要发泄。
可是她还能做点什么呢?
柳宜一茫然又暴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找不到能释放那些情绪的出口。
宋锦英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她会坐最近的班机出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处理她的工作。
但她自己却完全不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准备她过几天的考试。
柳宜一来来回回转了很久,越是想不到发泄情绪的方式,她越是暴躁和崩溃,她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
这是她唯一能发泄情绪的方式了。
蓉姨听着屋子里闷闷的哭声,在门口犹豫徘徊,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她就在屋子外守着,听着里面的一切动静,不敢走远,也不敢随便出声,直到宋锦英的电话打过来。
蓉姨避开到二楼小花园里去接。
“大小姐。”
“她现在在做什么?”宋锦英刚过安检,五分钟后上飞机。
蓉姨忧虑道:“正在卧室里哭呢,刚刚还把日记本烧了……”
宋锦英指腹捏紧手机,眉眼半垂,显出几分寒气:“让她接我电话。”
gu903();“哎,好。”蓉姨立马拿着手机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