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对母亲只是委婉的那件穿脏了,需要洗一洗、熨一熨,恐怕来不及。母亲甚是不解,说还没见我穿几回,怎么就脏了,但是依旧不肯放松我的打扮,便催促着我去找一件别的衣服,直到符合她的要求方可。
第百章仪式终结
晋商大会如期而至,定在四川路的一家酒楼。
我和德元走进了会议大厅,只见金碧辉煌之下,早已聚满了八方来客,除了主要的名流,各家的东家,还邀请了一些有名望的大区主事,规模确实比往次高出不少。
不久,便有熟识的朋友前来问候,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自从东北八十多家店铺停业之后,一直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来询问我是否出售,都被我拒绝了——可能是看到景元茗府换了东家生意更加蒸蒸日上的缘故,还想再从王家的产业上捞点好处。
对于这些人的纠缠,我便客套一番不多说话,而让德元“胡乱”应酬——德元对于生意上的事情自然是一问三不知,便跟对方讲起西方经济学里的什么供求理论,把来人搅得一头雾水。
我见了,不禁一笑。德元也笑说,这正是他从纸上谈兵到实战演练的好机会。
元存勖也来了,果然穿着那一身藏蓝色的西装,挽着一个东南亚女郎,看到我们,便走了过来。
他拿眼打量了我一遍,点了点头,道,“品位升级了。”
我没有照母亲的要求穿那件湖蓝色旗袍,而是穿了一件在国外念书时定制的一套镶满珠片的淡粉色英式晚礼服——和中国的旗袍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均是造型优雅、手工别致、重在凸显女性的曲线美。和德元穿的一身白色西装搭配,如玉如璧,甚是相称。
我客气的说了谢谢,再简短不过。倒是德元,看着那个东南亚穿着背部镂空的旗袍,露出黝黑而性感的皮肤,脸上显出惊异的表情。
“是不是又有人问你买华北的那些铺子?”元存勖洞若观火的问道。
我冷笑一声,“你不会也是来问这个的吧?”
“我和他们有何不同?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只不过,他们是狗熊,我是枭雄。”元存勖傲然一笑。
他没有把自己说出英雄,而是骁悍雄杰之枭雄,也算是把自己看得比较清楚。
“那好,我就用同一个答案来回复元少爷,本小姐不卖。”
我同样傲然的说道。
元存勖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吐出了一口眼圈,缓缓道,“好,反正那边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了,卖又不卖都没什么分别。倒是你在沪上的这十几家铺子,可要小心。”
难道他还在盯着王家在上海的产业?真是贪婪!
我不想理他。但转念一想,难道他是在好心提醒我吗?看着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不久,晚会结束,会长做了结束的讲话,对于诸位晋商的赴会和支持表示感谢,情动万分,甚是感慨。众人听了,多少有种曲终人散的感觉。
散会之后,小杨已经把车开来等候。刚出门口,只见一个人忽然抓住我的包,大喊大叫起来。德元吓了一跳,用力的踹了那人几脚,想把我拉开,谁知那人疯疯癫癫的,死活不肯放手,连声嚷着“给我钱!”门口顿时混成一团。
小杨忙从车里赶出来,把我拉到一边,同时狠狠给了那人两拳,顿时把他打出鼻血来,歪倒在一边。几个酒店的男仆跑过来,顺势把那人制服。
问他什么人,他却不肯说,只是口口声声要钱。一同奔出来的常掌柜见了,惊道,“这不是老丁吗?”
原来这人是王家在东北大区的副采办,山西太原人氏,年纪其实不大,约摸三十五六,因面相老而被叫做“丁老鬼”,也叫“老丁”。他原本是一个勤勤恳恳做事的人,只是因为近年来抽大烟,越来越流气,不仅把家里的积蓄全部败掉,闹得妻离子散;这次的遣散补偿也全部花光,在下一批补偿费还没到手之前已经烟瘾难耐,便前来闹事要钱。
常掌柜等人要把他扭送到警察局,我说算了,放他一马。
老丁吃了一通打,吓得不再说话,走远了才又骂骂咧咧起来。
在这个昏暗的世道里,鸦片已经成为一种人们无法抵抗的*——穷人龟缩在烟馆里冒着欠债被剁掉手指的风险吸,富人则在自己的家里悠然的吞云吐雾,挥金如土。总之,中国人不仅在物质上穷困到极点,在战争中落后到极点,在精神的萎靡上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正如多年前林则徐曾向道光皇帝上书所云,“当鸦片未盛行之时,吸食者不过害及其身,故杖徙已足蔽辜;迨流毒于天下,则为害甚巨,法当从严。若犹泄泄视之,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兴思及此,能无股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