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心棠这才明目望去,那些辨不清黑压压的人影也都一一清晰了。
这是大明宫的紫园,周围全是皇亲贵戚,至尊和太后端坐而上,她坐在庭院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神色各异。
“这一次可让她如愿以偿了!”
一旁不知谁冷嗤了一句。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可不是,就这样看着她把靖王殿下拿下,还真是不甘心呢!”
有人低笑:“你若是像她那样厚脸皮,你也能拿下靖王殿下。”
宇文帝沉吟一声,周围静了下来,只听他温言对阮心棠道,“心棠在漠北使臣跟前大放异彩,吾理当论赏。”
漠北使臣?阮心棠还有些糊涂,刚刚她明明置身火海了,怎么又论功行赏了?
宇文鹿拱了拱她,模样看上去兴奋极了。
阮心棠眼风上移,目光一震,傅云玦正坐在上首,还是那样朗月神光,可看着她的目光冰冷中带着薄怒,与她对视的一刻,闪过一丝不耐。
仿佛她是一个多讨厌的人。
一团怒火蹭地窜起,阮心棠揪住了琴弦,“叮”的一声,阮心棠猛地回神。
周围议论声再起,偶尔听得轻蔑的一语:“她此时还装模作样做什么,还等着靖王殿下开口吗?”
靖王!靖王!靖王!
阮心棠忍无可忍,终于在众人瞩目下,菱唇轻启:“启禀至尊,为大魏效力是臣女分内之事,臣女,臣女想下去休息。”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连傅云玦都再次看了过来,眉头轻蹙。
宇文帝面色微滞,颇为意外。
宸贵妃孟荞面上浮上几分焦急:“心棠,至尊是问你想要何种封赏,只要你开口,至尊都会答应你的。”
宸贵妃似乎意有所指。
郭太后“唔”了一声,沉声开口:“既然阮娘子累了,至尊,让她先下去歇息吧。”说着,她朝阮心棠笑得欣慰沉稳,“阮娘子不居功讨赏,哀家很是欣赏,来人,将哀家的凤凰如意臂钏赐给阮娘子。”
“皇祖母!”宇文鹿急急喊了一声,郭太后摆手制止了她。
宇文鹿愤愤跺着脚,临走时,阮心棠又听得一耳闲言碎语。
“这……这阮娘子是转性了?”
“也算得她有自知之明,靖王待她如此冷淡,她又怎会不知靖王看不上她,她今日哪里还有脸开口。”
“是了,是了。”
气氛忽然喜滋滋其乐融融起来。
越行越远,那些话头子也就沉默在夜色中了。
阮心棠脑子一团浆糊,宇文鹿还在喋喋不休愤愤不平陪着她回自己的朝曦宫,阿银正等在宫外,一见她们,立刻奔了过来,一把握住阮心棠的手,热泪盈眶:“姑娘……”
阮心棠心头一震,从阿银眼神中她读懂了某种情绪,难以置信:“阿银?”
阿银也是一怔,两人顿时都激动无比。
宇文鹿旁观着,莫名道:“你们怎么了,棠棠不过是参加个宴会,怎么你们好像生离死别一般?”
如此一提醒,主仆俩收拾了情绪,默契地打算先应付眼前。
宇文鹿拉着她进殿,恨铁不成钢的将那琵琶往软榻上一掼,拉着阮心棠坐下,便道:“棠棠,你最不争气了!今日这样好的机会,你怎么能白白错过呢!”
明明眼前的人是那样熟悉,可说的话却那样陌生,阮心棠强颜欢笑,弱弱问她:“错过什么?”
宇文鹿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满道:“在我跟前你还装蒜呢!当然是大好姻缘呐!只要你今日开口请旨赐婚,我阿耶一定会同意的!”
阮心棠瞳孔震惊,赐婚?脑子像是被锤子重重一锤,想起听到的闲言碎语,她颤抖地难以置信:“赐婚,赐婚靖,靖王?”
宇文鹿狐疑地看着她,然后点点头:“不是你说的嘛,不管这个瓜甜不甜,先拧下来,揣怀里再说!”
阮心棠又是一锤,锤得她眼冒金星,身子禁不住晃悠起来,受不住地伏在了宇文鹿的肩上:“我头晕,你容我撑撑。”
阮心棠像是受了沉重的打击,一蹶不振,外头宫婢走了进来,行了礼道:“三公主,靖王殿下已经来了,正在宫外等候,说是时辰不早了,就不进来坐了。”
宇文鹿撇撇嘴,不太高兴地拉着尚在神游的阮心棠走出了宫外,刚看见傅云玦芝兰玉树的身影,她就扬声道:“四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时辰再晚进来坐坐又如何了。”
傅云玦知道她今晚心中有气,也不与她纠缠,神色淡漠看了眼霜打的茄子模样的阮心棠,眉心微拧。
宇文鹿眉毛一挑,计上心来,将阮心棠推了过去,意外受力,阮心棠回神间已经撞进了傅云玦怀中,他熟悉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
四目相对间,他的目光清凉如水,她怔了一瞬,慌忙退开站好,这让本来要推开她的傅云玦反倒愣了愣,瞧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狐疑。
阮心棠低着头,看上去害羞极了,傅云玦不想深思,清冽开口:“走吧。”
走?阮心棠一脸懵,傅云玦走出了一段,意识到她没跟上,转身眼风扫了她一眼,语气已有三分不耐:“今晚打算住在宫中?”
嗯?阮心棠本能得摇摇头,她还没有摸清楚状况,状况就频频而发。
作者有话要说:
宇文玦:她看本王的目光好像本王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传染病。
阮阮:不是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