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眼珠对着柳宜一。
医生对柳宜一低声说:“可能就这一会了,您尽量说些好听的。”
柳宜一点点头。
护士将病床升起来,调整好宋奶奶的姿势,和医生一起退出去。
柳宜一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柔声喊:“奶奶。”
宋奶奶动作轻微地抬了一下手,柳宜一立即握住她冰凉的手。
“你”宋奶奶吸了口气,缓慢吃力地说,“在国外习惯吗”
柳宜一回答说:“习惯,一切都很好。”
宋奶奶闭了下眼:“小锦说你在国外做受孕手术但我知道,她骗我。”
柳宜一道:“她没骗您,是真的。我又失败了两次,前天刚确定下来,妊娠成功了。”
宋奶奶撑眼盯着她,喘息费力而急促。
柳宜一又说:“是真的。我和她达成了协议,只要我生了孩子,她就给我钱,让我走。”
大概是这句话补充了可信度,宋奶奶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她吃力的呼吸一松,抓紧了柳宜一的手。
柳宜一带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小腹上,压着声音,玩笑地喊道:“宝宝给祖奶奶打招呼,说您好。”
宋奶奶笑了一下。
或许是这个好消息真的起了作用,她精神大好,突然间脸色红润,说话也有了力气。
“我其实不赞成你和小锦离婚,你是个好孩子,小锦再找一个,不会比你更合适。”她眉目和善地看着柳宜一,格外亲切慈祥,又说了一遍,“你是个好孩子。”
柳宜一握着宋奶奶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接着骗奶奶说她不会离婚,但宋奶奶这时又说:“像小锦这样的人,想要身边有人很容易,但要白头偕老,难。”
她开始颠三倒四地絮叨:“我和老头子朝夕共处了一辈子,一天也没相爱过。小锦爸妈也是,小锦妈妈流产死的时候,她爸爸在和博聪母亲鬼混。
“年轻,要什么有什么,想玩就玩。老头子也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现在想,其实根本没意思。玩来玩去,临到死了,身边一个人也不剩下。
“过年那天,团圆桌上就我和小锦两个人。那么大的桌子,那么大的屋子,就我们祖孙两人。我奋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财权声势,明明什么都有,可仔细看看,又什么都没有。”
柳宜一不知道说什么,她沉默地握着宋奶奶愈发冰冷的手。
“小锦像我,野心大,重权,什么都想握在手里。不择手段。”宋奶奶看着柳宜一,“你要是没出现过,那小锦就是什么都有的人,你出现了,再离开,那她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宜一怔怔地看着宋奶奶:“我明白。”
她撒谎了。
宋奶奶长长叹了口气,她脸上刚迸发出的生机好似随着她这口气流淌了出去,她在瞬息间变得枯槁死气,眼珠浑浊。
死亡的气息散发出来,距离柳宜一如此的近,她手有些抖,浑身发冷。
“我要死了。”宋奶奶说,“小锦还是不肯让博聪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她停顿了许久。
柳宜一握着宋奶奶的手,没由来地哭了起来
宋奶奶用力地盯着柳宜一:“但她让你回来了。”
柳宜一隔着泪水,茫然地望着宋奶奶。
宋奶奶嘴唇动了动,发出几声模糊气音,而后慢慢合上眼睛,胸口停止起伏。
柳宜一握着她冰冷干枯的手,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是哭,不能自己地大哭。
屋子里渐渐有了脚步声,说话声。
柳宜一肩膀上一沉,有人轻轻搭着她的肩。回头,柳宜一看到宋锦英苍白憔悴的脸。
宋锦英看着了无生气的宋奶奶,脸上毫无表情,像是一尊僵硬的石头雕塑。
柳宜一回身抱住她,脸埋在她腹部,抽噎哭泣。
宋锦英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着奶奶,一动不动。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就只有几分钟。
小苏秘书牵住柳宜一的手,让她去病房里休息。
柳宜一擦掉眼泪,回头看重症监护室里站得笔挺挺的宋锦英,哽咽着问:“她呢”
小苏秘书轻声说:“老板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柳宜一被带到一间单人病房,她坐在沙发里。渐渐从那种将死气息里缓过来,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但那种冰冷的死亡气息久久萦绕在她心里,她还是害怕。
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小苏秘书递过来一杯热水,柳宜一捧在手里,看着氤氲的热气,脑子里乱糟糟的。
很多声音从她耳际划过,很多画面在脑子里闪现,但那些东西像是撞击在礁石上的潮水,轰隆地袭来,破碎,退去,什么也没留下。
杯子里的水凉了,小苏秘书换了一杯,柳宜一继续捧着,等到小苏秘书给她换第三杯的时候,柳宜一冷静下来了。
病房里静悄悄地,茶几上放着两杯凉透的水。
小苏秘书刚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瞧了瞧柳宜一,问她:“要休息吗我带您去酒店。”
柳宜一动了动黑亮的眼瞳:“酒店”
小苏秘书又说:“或者去小院,您想回去吗”
柳宜一看着杯子里的水,过了一会,她问:“宋总呢”
小苏秘书还是那句话:“宋总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柳宜一犹豫了良久,还是问了出来:“她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知道宋奶奶死,对于宋总意味着什么吗
第100章
宋锦英好吗。宋锦英不好。
奶奶过世的消息被她暂时压着。宋奶奶是宋氏集团的董事长,当初宋锦英回公司上位,董事会本不同意,是宋奶奶压着那几个老顽固,硬是把宋锦英扶上去的。
现在奶奶一过世,高层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大动作。
奶奶的遗体一归置好,宋锦英立马和她的管理团队在公寓里开了整夜的会,早晨四点才决定好应对方案。
宋锦英送她的团队下楼,看着他们一个个上车离开。
早晨四点的市中心并不安静,公路上常有车子来往。
宋锦英伫立在路灯下,没表情,也没动作,只是站着。她神经绷紧了整整两天,思绪高速运转了一夜,此刻突然放松,整个人一下子麻木起来。
剧烈耳鸣声再一次从耳蜗深处爆发出来,夹杂着无数尖利的声音,穿透她沉重的脑袋。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
头疼,眼睛疼,僵硬了整夜的肩颈也在疼。
“老板。”林助理低声开口,见宋锦英怔楞着没反应,又叫了一声,“老板。”
宋锦英眼睑一动,应了一声。
林助理说:“小苏秘书留了句话,让我在你散会后告诉你。”
gu903();宋锦英没反应,但林助理知道她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