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很快,楼道里依然很黑,江尧用手机照着光一瘸一拐地往下蹦,宋琪在身后无言地跟着。
正是饭点儿,家家户户的门缝里都渗出饭菜的香味儿,江尧在香味儿里一层层往下拐,心里想的是本来他和宋琪今天也该这么自然又平常,该坐在一块儿吃一顿找到兼职后的大餐。
怎么就……
一走神的功夫,江尧脚底猛地踏了个空,他心口猛地“咯噔”收紧,没等抓住点儿什么,背后及时递来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拉住他的胳膊。
烫。
隔着衣服江尧都能感到宋琪攥着他的掌心有多烫。
“操。”手电筒的光被误点关掉了,江尧轻轻骂了一声,往回抽胳膊。
抽不动。
再抽。
依然不动。
其实真想抽回来,也就是反手捣一肘子的事儿。
可宋琪不撒手,江尧就也默然着没动,他瞪着眼前无光的楼道,感受宋琪的掌心在他手臂上紧了紧,很快又松了点儿,还是没放开他。
宋琪站在江尧后一级台阶上,等江尧的胳膊绷得不那么紧了,沉声问:“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么。”
“……哪天?”江尧往后偏了偏头,喉咙和耳根莫名都有点儿痒。
“让你给我点儿时间那天。”宋琪说。
江尧眼角一跳。
你完了江尧。
这种时候这种心情,你竟然还能抽空觉得宋琪有点儿沙的嗓子真他妈性感。
“江尧,”宋琪拉着江尧的胳膊往后动了动,江尧半侧过身,两个人的目光在漆黑里碰撞,“我从来没有刻意地把你想成谁,不是我妈也不是纵康,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真的……”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宋琪的声音在楼道里带出淡淡的回响。
“没早点儿跟你说实话是我不对,我知道你在反感什么,但是我这次得跟你说清楚,你跟他们从来都不一样,你就是你。”宋琪又把江尧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垂着头看他,说话间的气流几乎扑打在互相脸颊上。
“你跟谁都不一样。”他认真地说。
轰——
江尧听见有什么让他心痒的东西在疯狂爆炸,炸得他心里空荡荡的难受都快填上了,炸得他脸上有点儿麻。
宋琪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想自己待着,不想看见我,也不想听我说话。但是我就想告诉你——”
“嗡——!”手机震动的声响在又黑又静的楼道里大到刺耳,焦灼又持续地打断了宋琪的话。
“你电话。”江尧跟被这一下震醒了似的,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地提醒一句。
宋琪从鼻腔里呼出口气,带着点儿被打断的不悦松开了拽着江尧的手,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
来电人是三磕巴。
磕巴成那样打什么电话?
“怎么了?”宋琪滑下接听键,问对面。
“二,二,二,二……”三磕巴的声音几乎是从听筒里爆出来的,电话那头似乎一团乱,三磕巴带着惊慌的哭腔,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儿来。
“二……二碗!”三磕巴使劲跺了脚地,终于挤出来两个字,“不,不,不……”
江尧支着耳朵还没反应过来,宋琪已经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推开他疾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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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江尧在心里念叨两遍“二碗”,结合着三磕巴的哭腔和宋琪的反应,心里猛地一激灵,也没管行李箱,三步并俩地追着宋琪下去,见宋琪已经踩开发动机要冲出去了,他二话不说拽着摩托后座就抬腿往上跨。
“二碗怎么了?”他问宋琪。
“不知道。”宋琪也顾不上别的,感觉江尧上来了就一拧油门轰出去,皱着眉头说,“他们已经往医院去了。”
厂里的人平时过得糙,情况不严重到某个份儿上都不乐意往医院跑。两人都没心思再想刚才没说完的话,宋琪把车开得像起飞,风扑在脸上割得肉疼,江尧抓着他的肩坐稳,隔着衣服都能感到宋琪的肩绷得有多紧。
江尧家里跟其他亲戚很少有往来,从小到大经历的生离死别也就跟他妈那么一回,这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感觉真有点儿生死时速的意思。再想到宋琪平时对二碗三磕巴他们纵容的那个样子,江尧简直猜不到万一二碗出了什么事,宋琪得变成什么样子。
“应该没事,二碗一天能吃能睡的……”他说这话本来是想安抚宋琪,结果刚说完就想起上回去店里见到二碗感觉他瘦了一圈,人也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当时只是跟三磕巴随口一提没放在心上,现在回想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你们可能可以,我们不行。”陈猎雪今天刚跟他说了这句话。
路况还算可以,赶着高峰期的尾巴,去医院的主路竟然一路绿灯,在这种时候估计是唯一能给宋琪点儿安慰的事了。
最后一个路口赶了点儿,遇上一个五秒的红灯,宋琪也没管,拧着油门闯过去,留下一串刺耳的轰鸣和喇叭。
车在急诊科门口停下,宋琪看一眼江尧,江尧知道他心急,没等他开口就赶紧朝他摆摆手:“你先去!”
宋琪点了下头,也没多说什么,车钥匙一拔迅速跑了进去。
江尧追进诊厅的时候宋琪已经没影儿了,急诊科的人又多又乱,江尧绕着诊台找了一圈,耳朵眼儿就钻进来一浪浪的哭喊,求着大夫救命的、喊痛的、救回来没救回来的……全都扎心泣血。
一群护士推着一个大着肚子浑身冒血的女人从身旁冲过去,后面还跟着茫然失措的一家老小,分诊医师迅速说着什么,江尧也没听清。等他一步三蹦地找到三磕巴他们,眼前的场面也是乱成一锅粥,他绕开人流快步走过去,看见三磕巴的第一眼就愣了愣。
确切地说不是第一眼看到三磕巴,而是三磕巴身上大团大团的斑驳血迹,让江尧必须看见他。
不止三磕巴,江尧匆匆环顾一圈才发现,小梁和面条的手上衣服上也沾着血,三个人都瞪着惊恐又慌乱的眼,像三只褴褛瑟缩的脏鹌鹑,六神无主地挤在一块儿。
“怎……”江尧过去刚想问话,一个护士推着叮呤咣啷的小车急急跑进去,后面还跟着一个疾行的白大褂,宋琪正在跟那个白大褂说话,语速急匆匆的,白大褂安抚性地冲他点了下头,快速说了句“心外科的专家马上就到了”,扬开门帘消失在抢救室里。
“宋哥!”小梁他们立马围上去,慌慌地问宋琪,“大夫怎么说?陈叔来了么?二碗没事吧?会没事吧?我……”
宋琪眉头紧锁着,望着医生消失的方向抬手在小梁肩上用力捏了捏,然后躬身在靠墙的条椅上坐下,冲他们身上深深浅浅的血迹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小梁颠三倒四地开始回忆,“他晚上不吃饭,自己在那闷头搬东西干活,我以为他赌气就没理他,本来过年以后他也没以前那么馋了,我就没管……听见他摔倒我才觉得不对劲,他说他胸口疼脖子疼,还喘不上来,还直哆嗦,我就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结果上了车他就开始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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