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男士秋冬大衣,把头发统统塞进毛绒帽子里,还戴了口罩,鬼鬼祟祟拉着梁桉一去校门口买炸土豆、小糍粑、3元钱的奶茶......
本来周末没什么孩子往校门口这边来,但烤肠老板家的小孩子,也在这所学校上课,好巧不巧,还是狄玥带过的班级的。
小男孩认出了狄玥,没什么坏心眼地问她:“狄老师,你今天好像男人呀。”
“......”
被认出来,狄玥一脸尴尬笑容,付过款,拉着梁桉一灰溜溜钻回车里,逃跑路上还不忘摘掉口罩,吃两口炸土豆,压惊。
她对着倒车镜照了又照,明明看不出破绽,于是扭头问梁桉一,说自己和平时差别那么大,怎么就被认出来了,这计划问题出在哪儿?
梁桉一开着车子,忍不住笑,提点她:“问题出在和我借衣服时。”
狄玥很不解,她确实借穿的这件,已经是他颜色最深的大衣了呢,哪里有问题?
结果梁桉一说,她不该借衣服,应该直接说,梁桉一,你去校门口给我买小吃。
真的!何必自己买!
“梁桉一,你是不是故意不提醒我的?”狄玥嘴里鼓着小糍粑,气呼呼地问他。
被问的人很诚实,居然承认了,说是有那么一点故意。
狄玥好生气,好想报复。
可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能威胁了:“我不给你吃了,一口都不给!”
车里传来一阵梁桉一猖獗的大笑。
到了学期末,办公室的老师们聚餐,吃得高兴,饭后又一起去唱KTV。
夜里,梁桉一把车子停在KTV楼下,按照狄玥发给他的房间号码,上楼接人。还未走到包厢门口,已经看见狄玥抱着外套和帆布包从里面溜出来。
她来开门时,里面传来老前辈们欢快的“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青山脚下花正开”......
大概是暖气开得太足,空间又密闭,狄玥脸红红的,看见梁桉一快乐地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
里面有人探头出来,问,狄老师也要走了吗?
狄玥转头笑笑:“嗯,男朋友来接了,先走了,明天见。”
那人夸张地大笑,扭头对包厢里面喊:“老爷子,别‘天边最美的云彩’了,你的小儿媳妇和别人跑啦!”
梁桉一“嘶”一声,捏捏她的脸,说她,才几个月,行情还挺不错?
降温最严重的那几天,狄玥和梁桉一在夜市买了夜光拼图,吹着空调风,在家里头挨头拼了一星期,完全没感觉到多难捱。
1月中旬时,狄玥在当初的研究生导师朋友圈里,看到了杜卓航的婚礼视频。
杜卓航红光满面,牵着新娘的手,那位新娘狄玥似乎见过,忘记是在哪次礼尚往来的饭局上,同那位知书达理的姑娘有过一面半面之缘。
导师一定不是录制者,原视频几经辗转,画质堪忧。
但狄玥还是在宾客中看见祖父和父亲,他们坐在席间,脸拉得比驴还长。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两人如意玉算盘打碎,“珠落满地”的那种郁闷和忿忿。
也是那天,狄玥收到一封家长和学生共同完成的手写信。
他们在信中很真诚地感谢狄玥,说她的课很有趣、很涨知识,家长说从上过狄玥的课后,孩子饭前主动洗手,还养成了“求知”的习惯,凡事总要问为什么。如果家长们答不出来,就自己想办法去搜寻答案,这是他们很乐意看到的。
信的结尾,贴了孩子自己压制的枫叶标本。
“提前祝狄老师新年快乐。”
狄玥很高兴,在休息时间给梁桉一发信息,说要请他吃饭,且叫他什么都不要管,地方要由她来定。
梁桉一来凉城也已经半个多月,虽然没表现出对雨天有多不适应,但她仍然觉得,他们大概是有颗北方胃,于是定了家北方菜馆。
菜馆的老板和厨师都是北方人,连传菜的服务人员也有两三个是北方人,在这样的环境吃饭,总是有些亲切感的。
狄玥端着满满一杯碳酸饮料,郑重其事地发言:“今天,我们要庆祝两件事!”
首先庆祝,她做老师几个月,第一次收到家长的手写表扬信,感到十分有成就感。说到最后,像表彰大会那样,郑重承诺了自己会认真对待课外活动课,让孩子们在快乐、开心的同时涨知识!
第一件事她说得行云流水,语气铿锵。
到要开始说庆祝的第二件事时,狄玥蓦地脸红了,她把装满饮料的杯子向前探了探,去和梁桉一碰杯,然后不大自然地垂了垂眼睑:“梁桉一......”
来之前她无数次腹稿,希望自己能表达得流畅些。
但她没有生长在爱里,对表达爱意这件事,总是难以自如,话到嘴边,声音生生低了好几度:“第二件事就是庆祝我们、我们在一起19天了,你不是说‘9’吉利么,希望我们‘要久’......”
她声音像小蚊子,可梁桉一都听见了。
他隔着桌子倾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会的。”
“我还有别的想说,你看出来了吗?”
餐厅生意红火,人声鼎沸,梁桉一望着狄玥,含笑颔首:“嗯,看出来了。”
很多事情无需言语,是能够感受到的。
就像他们在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举着伞漫步回住的地方,借着小酌后的酒意,在玄关处缠吻。
可狄玥突然用手隔了他一下,惊慌地叮嘱:“包,我的包,小心点,别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