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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当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他只能期待许珍再给个好主意,缓解这次战事。

在座不少文人都是认得刺史的,他们见一向暴脾气的刺史没说话,不敢置信,对许珍看法略微改变。

有人问许珍:“藏粮地点在哪刺史在这,你直说吧”

许珍压根不知道在哪藏粮,也不敢乱说,怕被卧底识破,她反问在座众人:“如果不按我说的做,你们打算怎么做”

其中一人朗声说:“等待武官打败胡兵。”

许珍问:“外边战况激烈,若是打不赢呢”

那人道:“那我等文士,便和龙门共存亡。”

他说的铁骨铮铮,许珍批判:“这是傲气,不是傲骨。”

那人顿时气得说不出话。

许珍又问其他人,没人理她。

寒风中发出一阵阵矛盾交接的沉重撞击声,滚烫鲜血融入雪海中,顺着逐渐融化的冰块朝城内流淌。

许珍有些等不及了,站起来迫切说道:“还是烧粮吧这就去烧粮我去城门寻找将领,胡兵饿死就饿死反正我们也不能活了”

这番话立马惹急了部分人。

“等等不能这么干”先前高谈阔论的青衣男子站起来,皱眉怒声道,“我刚刚便说了,天下大乱,是因为人不兼爱,儒宣传仁爱,仁爱算什么就是因为仁爱,才会导致人分亲疏贵贱唯有废除儒术,人相兼爱,胡汉战争才能停下。眼前的小战争算什么,我着眼的,是更加久远的事情”

许珍骂道:“你怎么不考虑眼前的长安人都在痛恨胡人,你怎么还想着胡人死活”

青衣男子也愤怒:“舍我事小,天下为重,天下不会因为这一次小事而改变这次战情不管结局如何,打仗是武官干的事情,我们需要做的,便是相处一劳永逸方法。”

而他说的方法,就是赢下这次的战争,随后追求爱与和平,努力去和胡人谈判讲和。

许珍暗想,好不容易遇到个主张正确的,可是怎么分不清时间地点。

好在她这次目的也并非真的是烧粮,不过是哄骗卧底罢了。

她正要说两句。

众文人已经鼓掌喝彩:“赵郎说得对。”

这群文人有浑水摸鱼的,或许也有真材实料的,许珍无法分辨。

厮杀声愈发惨烈,有血肉割裂的声音响起,乱箭穿云而过,叫声穿透窗户。

大雪刮进来,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像是不甘的怒吼。

外面,黑压压的胡兵几乎已经要怼到城门上,血腥浓郁的令人呕吐。

楼内,许珍忍下心中焦灼,不敢太过暴露自己真实目的,战火纷扰,她坐在位子上讨了杯水喝下肚,冷静不少。

她现在该做的,是让卧底赶紧去通风报信,从而实现她下一步目标。

周围文人已经开始谈论如何讲和。

冷风瑟瑟,有人沉默,有人愤慨,有人热血激昂。

许珍努力克制自己其他想法,斟酌语句,与青衣男子辩论道:“先前你说的,不算正确。”

青衣男子在和其他人谈论,听许珍这么说,周围安静,青衣男子冷笑问:“哪里不对”

许珍说:“爱分亲疏,并没有错。兼爱有别,我认了,兼爱无别,不可能。当你摔在地上的时候,你身边的人可能会扶你起来,离你远的怎么帮你这就是亲疏,有人打你,你会疼,有人打我,你肯定就不疼,这也是亲疏。”

青衣男子快速回答:“天下乱,就是因为你这种思想的存在只要墨学能够消除这种思想,世上再无战争。”

许珍问:“按你的话说,那便是汉人兼爱,胡人依旧如此,我们汉人便包容他们全部野蛮行为,割地、和亲、送银,极尽所能的讨好他们”

青衣男子怒道:“这怎么能一样傲骨不能丢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不止是青衣男子,还有儒生、道家子弟,站出来解释,说民权,说人权,说君子气节。

气氛又往“保护无辜胡人”的方向推了好几下,其中自然有那个卧底不少功劳。

许珍内心吐老血,心想这次的副本也太特么地狱级别了。

她挨个反驳,儒道尚且还好。

儒家重礼,胡人无礼,只要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就能忽悠,道家注重顺势而为,倒也不怎么干预。

最麻烦的就是墨家。

许珍只能讲故事。

说的是当年公输班帮楚国造云梯攻打宋国,墨子前去说理,想要公输班借钱给自己买凶杀人。公输班不乐意。墨子便将问题上升到攻打国家的高度,说攻打无罪之国不算仁慈,不杀个别人而杀很多人,不算是明白事理。

“若是有罪,就杀那群有罪的个别人,如今胡人不正是那群有罪的个别人吗”许珍说。

那青衣男子无法辩驳,依旧挣扎着想说话。

许珍等不及,起身打断,抬高声音说道:“我从未瞧不起各位的学说,只是刀有两面,现在危难关头,你们不该再用刀背,是时候亮出刀锋了”

刺史看她,也站起身来,眼神晃动,有话想说,却又闭紧嘴。他内心隐隐浮过一个词“虚张声势”。

是否真是如此,他不敢确定。

因为他不相信,会有人,在这种危难时刻,还虚张声势。

若真有,那是疯子是疯了的赌徒

而且这是在赌什么

赌胡人首领的心性赌人心

太疯狂了

刺史不敢再想,他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

许珍话说太用力,声音略哑,她告别在座文人说道:“诸位,我去烧粮草,不管什么兼爱了”

说完这句,她起身离开,却没有直接走出大门,而是快步下楼躲入拐角,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往外边看。

稍过片刻,蹬蹬蹬,灰尘飞扬,有人快步下来,正是那个碰翻被子的胡人卧底。

应该是去通风报信的。

许珍暗想,这场战事有救了,老天是眷顾自己的。

她松了口气,朝着城门口走去。

雪盖得更厚,无法快步奔跑。

天地广阔,她于官道边缘站立,渺小的如同雪中一粒黑石。身边是瘫倒的成群尸海,正对城门的前方,是泱泱大军,分不清敌我。

寒风吹得她衣袍翻滚,嘴唇干裂泛白。

许珍赶时间,走去马厩,放出自己骑来的马,骏马旁边,先前跟着许珍一块来的女学生怀中抱着个小姑娘,正蜷缩着躲在角落里。

这是在害怕

许珍不解这群热爱打仗的学生为何会害怕,她出于师生情询问道:“同学,你抱着的是你阿妹吗”

那学生抬头看许珍,点点头,她目光纠结,身为平凉人,她参加过很多小战事,但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战争,她害怕,怕到手软,拿不起木矛。她不配为边关子弟。

许珍见她精神不佳,说道:“你在这躲回儿,战争马上就会结束的。”

学生茫然的看许珍。

许珍准备上马走。

学生忙问:“先生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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