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问她听过《牡丹亭》嘛,受母亲影响,他自幼听惯了昆曲,他说论话本子里写得最风流倜傥的,唱词最缠绵悱恻的,当论《牡丹亭》了: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鬓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
恨不得……
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
言晏听他念得糊里糊涂,等她回过神来,不知该夸汤显祖妙笔生花呢,还是要骂他存心不声不响地耍流氓!
次日,如约,周是安做东请言晏父亲一家饮茶。
他们驱车往茶馆去的时候,言晏才发现,他对这里并不生疏。
周是安说,他们有客户在这边。
隔了一个晚上,他才有空问一问,她与父亲接触得怎么样?
淅淅沥沥的雨,未到天明就休住了,眼下晨曦迫散了云翳,言晏看前面的刹车灯晃神,诚实告诉周是安,“很融洽,很顺畅。”
“这不是你希望的?”
“……,”言晏不置可否,回回心神,再坐正些身子,“他对我客套、礼貌,没距离感,但也不轻易过问我任何事情。”言晏告诉周是安,昨晚他们临走前,父亲好像不太赞成言晏随周是安走,可是他没敢张口。
“我能想象他年轻时候的样子,他是那种……你和他在一起,衣食住行都不太需要操心的人。他细心体贴,温和尤其懂得分寸,偶尔也有叫你吃不消的热情。他会朝你生闷气,会很在乎你,却很难诉之于口。他是那种你生病给你端热汤,流泪给你递纸巾,却很难将我爱你挂在嘴上的人;会默默记住你的喜恶,却可能忘了每年就那么几个的纪念日,从而给不了你需要的仪式感。”
“整体来说,你对你父亲并不失望。”周是安问她。
“嗯,他坦荡地承认,这些年来有想过我妈,那淡漠的眼神里,没有片刻的犹豫,可是也没有丝毫对现有婚姻、家庭的亵渎。他大概记挂得还是他年轻时的爱情,像一件孤品,无所谓好坏,放在心里,少之又少的机会拿出来。就这样无霜无尘地搁在那个角落里就够了。”
“于我来说,他爱过想过我妈妈,我便有了信仰。”
一家人的早午茶,吃得很和谐。
从茶馆里出来,言晏便和父亲说,他们回去了。
言洛笙说吃过中饭再走罢。
言晏私心不太想他们再忙一顿饭,便推脱周是安还有事情要忙,她也就跟着他走了。
临走前,言晏与孙阿姨由衷地分别,孙阿姨要言晏有空就过来玩。
她柔声应下了。
言宥毕竟是男生,始终不好意思与言晏太亲昵,只说他小号已经正在练了,回头她有时间,就敲他。
言洛笙本要送他们一程,言晏说不用了,他们东西还在酒店,回去收拾一下就直接走了。
“年节有机会的话,就和小周再一道过来。”言洛笙送他们的念头作罢,就只能原地作别了。
言晏微微颔颔首。
“你和孙阿姨保重身体。”言晏没太多正视父亲,有些别扭这样分别的场面。
言洛笙在他们上车前,叫他们等等,他从自己的车上取下一个牛皮信封,塞到言晏手上的时候,她才看清是红色钞票。
“宥宥的手机,我和你阿姨都谢谢你的心意,可是这么多年,我没曾给你花过一分钱,没理由你一来就给他花钱的。”
本来完美的探亲收梢,还是被父亲生分掉了。
言晏苦笑着看着手里被折现的一叠钞票,抬起头,看父亲的时候,不无失望的神情,“为什么没理由,我和他身上不都流着你的血嘛,这理由不成立嘛?”
言晏几颗急急的泪,掉在信封上,晕开好大一块潮湿的斑。
“言晏……”
“那么,我以后来一次,你是不是要和我清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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