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老板你们慢聊,我外边还有事”
薄清嵘一怔,对哦,名义上,宋叔和小八的身份差不多的
他有些讪讪然,不敢看宋掌柜的脸,闷头咳了一声。
原本想他能否决,然后顺理成章留下来的宋掌柜脸一黑,拂袖而去。
看着他离去,沈风眠笑着赞叹了一句:“薄老板果然御下极严,佩服佩服。”
薄清嵘心里暗爽,眼底带着一丝得色:“还好,俗话说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沈老板,不瞒你说,我荣盛堂别的不敢说,但论规矩却是头一号的,我们百年老字号”
不得不说,沈风眠真的是一位极好的听众。
他永远都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予赞许或反对的意见,但偏偏他面色平和,就算提出反对的意见,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堪。
而且他这种平时眼高于顶,感觉高高在上的人,来捧薄清嵘的时候,真的让薄清嵘感觉特别舒坦,飘飘欲仙。
因此,在沈风眠说起那三百幅画,似曾眼熟的时候,他想都没想:“你眼熟也正常啊,那是你”
还好他虽然有点晕乎乎,但还没糊涂,及时踩下了刹车,警惕地盯着沈风眠。
沈风眠无视了他狐疑的目光,神色自若地:“我当时就很佩服薄老板的眼光,挑大开门真是一挑一个准,尤其是昨天,实不相瞒,我一眼就看中了那瓷瓶,但没想到到底是薄老板棋高一着,将那宝贝收入囊中。”
他的神态太自然,仿佛刚才真是无意中说起的,薄清嵘放下了警惕,又高兴起来。
原来他说要换东西,就是瞅准了昨天那瓷瓶啊。
“昨夜我辗转反侧,到底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过来,只要薄老板肯割爱,我愿意以这瓷瓶相替。”
话是极中听的,但是薄清嵘一看到那瓷瓶,脸色顿时黑了。
他皱着眉头,怒视着沈风眠:“你什么意思”
沈风眠一脸疑惑,转头看看瓷瓶又看向他:“怎么薄老板不喜欢吗这是你上次非常在意的釉里红呀”
他当然知道这是釉里红,薄清嵘没有忘记上次受到的羞辱,此时看着那红配绿,当真是怒发冲冠,盯着沈风眠,咬牙切齿地:“沈风眠你故意的”
“薄老板,你这话我听不懂,莫非你又不喜欢了可是”沈风眠略带迟疑地垂下眸子,沉吟道:“可是我当下也没什么别的更好的了,唉,可惜我师兄不在,我师兄有很多藏品,如果他在的话,肯定愿意借我两件而且他丹青也极佳,实在不行让他画一幅来与你换也不错薄老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上次摆出来的那三百幅画作,我觉得和我师兄的风格特别像,不过我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毕竟,我师兄一幅画作价值极高,但你们卖的却极低。”
薄清嵘已经气得冒烟了,听了这话又有点得意:呵,我们当然知道,就是故意卖这价格的
思量间,他完全没有察觉,这几番起落,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在沈风眠掌控之中。
对于他的愤怒,沈风眠直接无视了,第二壶水开了,他重新执壶烫杯,细细斟茶:“虽然薄老板也很优秀,但说真的,我师兄当真是惊才绝艳,他”
他无一字重复,竟然连着夸他师兄夸了半个小时。
薄清嵘几次试图打断,就算岔开了话题,却又很快被沈风眠引导回去。
在沈风眠主导话题的情况下,薄清嵘完全不是对手,简直是被压着强迫听他安利。
如果是安利别的,薄清嵘也许还能压着性子听一听,但是梅舟
薄清嵘对他了如指掌,安利什么
再一次听到沈风眠贬他捧梅舟,薄清嵘额角青筋直跳。
刚才被捧得有多舒服,现在就有多气恼
盯着沈风眠充满崇敬和向往的目光,他咬了咬牙,压在心里好久的话,脱口而出:“你说的再动听,那也就一瘫子,他拿什么跟我比”
第118章烫伤求首订
话一出口,薄清嵘就有些懊恼。
但是看着沈风眠怔在当场,连握着滚烫的茶杯都没感觉,微微失神的样子,他心里又有种异样的舒坦。
沈风眠也真是,梅舟就一个瘸子,他还以他为傲。
之前他不挑明是给他一个面子,还真当他不敢提么
想起梅舟知道自己瘸了以后,那凌厉的眼神,薄清嵘浑身一激灵,但心底反而渐渐涌现一种奇异的欢喜。
那种亲眼看着那些美好的事物,在面前逐渐崩坏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沈风眠定定地看着他几经变幻的目光,用力地捏着杯子。
他用尽全力,才控制自己把这壶开水倒他脸上的冲动。
师兄。
那是他的师兄啊
那个喜好爬山,把六岁的他半拉半背地拖上山顶,只为看一场日出的师兄。
那个热爱山野,八岁后就年年带他去后山爬树的师兄。
他永远记得,那年他们被一场大雨堵在山洞里,当第二天风停雨住,林中云雾缭绕,梅舟坐在洞口,望着洞外水帘,吟出一句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模样。
沈风眠感觉手很烫,可他松不了手。
那种热辣辣的痛意,从掌心一路传到了心底。
耳边仿佛回响着师兄噙着笑,又无奈的叹息:“小眠啊。”
他以为师兄只是任性,只是被事情牵绊住,只是
千万种设想,也抵不住薄清嵘轻描淡写的一句瘸子。
于沈风眠而言,师傅亦师亦父,而梅舟,名义上是他师兄,但从小一起长大,在他心里,师兄就是他哥哥。
他完全无法想象,那样骄傲的师兄,失去了双腿会是什么模样。
“沈老板”薄清嵘微微探身,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沈风眠心底浪潮奔涌,口中隐隐有股铁锈味,但他生生压了下来,喘了口粗气,盯着薄清嵘的眼神从凌厉逐渐平息:“没事。”
他慢慢松开茶杯,缓缓斟茶。
镇定,沈风眠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不急不缓地扯了扯嘴角:“薄老板认识我师兄。”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薄清嵘怔了怔,忽然回过神来,后背一凉。
自始至终,沈风眠都是说的他师兄,没有提过梅舟这个名字。
他定定地看着沈风眠风轻云淡的脸,再缓缓移到他执壶的手上。
那掌心一片红潮,想想刚才杯子的温度,他手绝对烫伤了。
可沈风眠却好像一无所觉,面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薄清嵘后背便升起了一层薄汗。
他张了张嘴,艰难地道:“唔,是见过。”
“什么时候见的”
薄清嵘警惕地看向他,没吭声。
好在沈风眠一触即走,没再细问:“哎,我师兄确实是遭了大罪了,嗐,不提他,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对,这瓷瓶,薄老板,釉里红您还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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