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季如梵心中暗喜,终于等到父皇愿意听自己陈情了。看来距离扳倒袁一恒又近了一步,不过她并不着急,因为袁一恒的把柄她并未搜集到,如今手上也只有一个马王。
“父皇,儿臣此番前去南城,一来是为了解开心中的谜团,二来就是为了抓捕马王。但儿臣在抓获马王之后才得知,原来他竟与袁将军有所往来。”
皇帝目光一凛,没说话,示意季如梵继续说。
“马王是南疆一霸,手上的战马资源丰富,如今边境战事吃紧,朝廷数次追加粮饷,而很大一部分的银两都被用于采购战马。袁将军也购置了不少战马,可是却并未将这些马运到战场。”
皇帝的脸色开始起了变化,抬手让季如梵起身说话。
“谢父皇。”季如梵没多啰嗦,就算膝盖疼痛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难受,继续说:“儿臣怀疑袁将军利用朝廷军饷,购置了战马却占为己有。”
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彻底变了。
季如梵知道这件事,定是触动了父皇。毕竟不可能有哪个皇帝会如此心宽,自己在前线作战的将军用朝廷的钱买了大批的战马却没有派上用场,其中就有很多门道了。
可是季如梵还没来得及心生喜悦,就听到父皇冷峻的声音。
“梵儿,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吗?”
季如梵皱眉,她似乎在南城的时间久了,跟褚之遥轻松打趣相处惯了,一时间竟然忘了父皇的忌讳了。
“儿臣并非有心妄议朝政,只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儿臣才斗胆继续追查了下去。”
皇帝想了想,问:“你去南疆找马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袁一恒的事?”
季如梵果断摇头,这个问题绝对不能说是。要不然后面的一切都解释不清楚了。
“是因为儿臣坠马的事。那匹马便是来自于南疆,虽然是一等一的精品,可是却与平日里的都不一样,所以儿臣才起了好奇心。”
“梵儿啊梵儿,只可惜你不是男儿。不然朕这江山啊,迟早都是要交给你。”
皇上没再追问太多,有些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一步,再去追问之前的细枝末节就会显得多余。皇家的人,心思本就敏感活络,有些话只需稍加点拨就能想通,更何况是已经坐在高位多年的皇帝。
“既然袁一恒有可疑,朕会留意调查。但是你贸然成亲,毁掉婚约的事,不能以此为借口。朕因为你的任性,已经多日对忠远侯避而不见了,你让朕今后怎么面对他?”
要不是前世里撕心裂肺般的惨象,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大胆到这个地步。可是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索性就硬扛到底吧,反正褚之遥她也带回来了,亲她也已经成了。父皇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逼她休夫后再嫁。
关键是,她知道袁家未必肯接纳二婚的她。
“朕总是一再对你心软,是看在你母后的面子上。这么多年,你也从未让朕失望过。但这一次,梵儿,你真地令朕觉得很伤心。”
皇帝的脸绷得很紧,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比起对季如菻的责备,他显然更偏爱季如梵一些。
季如梵低着头,对于父皇的任何指责她都全然接受。可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不会后悔。因为她最最后悔的,就是前世里遵从圣旨,嫁给了袁一恒。
但她带着褚之遥回京,并不是拿着对方性命下注赌博,若不是有一定把握,她也不会将这个带给自己命运转机的人贸然带入虎口。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季如梵笃定,父皇心中一定会对袁一恒的行为有所怀疑。
“至于你说的袁一恒购置战马的事,朕要亲自审问马王。人你已经带回来了?”
果然,父皇该教训的已经教训,脸色该摆的也已经摆完了。现在父皇要开始处理袁一恒的问题了,季如梵这时才敢稍微松了一口气。
“已经收押在宫外的秘密之处,儿臣不清楚忠远侯府是否参与了此事,所以也不敢直接送到官府。”
皇帝略微点了一下头,说:“你这么想是对的,梵儿,如果袁一恒真的如你所说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么你们的婚约,朕自然会作废。但如果这只是一场误会,你的婚事,要如何收场?”
季如梵对于袁一恒的丑事早就把握十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如今父皇问了,她毫不犹豫地就回答:“若是袁将军是被误会的,我自然会将驸马之位还给他,当做是我的赔罪。”
皇帝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哈哈哈,樊儿不愧是朕的女儿,的确能成大事。”
御书房今日的气氛一波三折,几度起伏,但季如梵最终还是安然走了出来。在回寝宫的路上,微风渐起,她才惊觉自己的身后传来阵阵凉意,繁复厚重的宫装,她早已穿戴多年,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装束,却仍然在这样的场景下,湿透了衣背。
在回宫的路上,她一直沉思,刚才临走前父皇的话。
“褚之遥你就给朕继续留在宫中,但是身份不能公开。至于将来要怎么处理这个人,就得看袁一恒的事情真相如何。”
这是一个好的转机,也是一个潜在的危机。父皇这话说得很有歧义,目的就是不把话说死。袁一恒若是有罪,驸马之名一定会被剥夺,可是这并不代表褚之遥就能顺利上位取而代之。毕竟刚才父皇提到褚之遥的时候,满是嫌弃的口吻。
看来必须要让褚之遥有所表现才能让父皇对其改观,要不然光是扳倒了袁一恒并不算是彻底解决问题。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父皇对褚之遥刮目相看呢?论财富,褚家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跟国库相比吧,而且父皇不喜欢商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等等,我这是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想着让褚之遥做真正的驸马?”
季如梵被自己的念头给惊到,自己最近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这件事,似乎在心底里就已经默认了褚之遥的驸马身份。难道说,自己是真地想要留下她,让她在宫里陪着自己?
但是她的女子身份,留在宫里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想法就将人强留在宫中,将褚之遥长期置于危险之中。而她,除了给予褚之遥驸马之名,又真地可以给她多少驸马之情呢?
季如梵自己也不确定,只是每当她想起要与褚之遥分别,那日在马车上的烦乱忧伤就再次涌上心头。正当她毫无头绪,正在寻找情绪出口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晃动。
“公主,公主?”
褚之遥白皙的小脸带着笑容占据了季如梵的视线,还不等她开口,褚之遥的脸就拉远了距离。
“哎哎哎!璇儿你别这样拽我啊。”
璇儿也很无奈,都说过了,在宫里不能在未经公主允许的情况下,距离公主这么近。可是公主刚一回来,褚少爷就乐呵呵地冲了上去,她拦都拦不住啊!
“褚少爷,这是在宫里,不是在南城,你不能再这么为所欲为啊!”璇儿对褚之遥的印象属于中等,也许是初次印象太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褚之遥稍有点反常她就立刻提起了警觉。总觉得褚之遥在南城的口碑并非大家空口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