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渐青:“……”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跳动的额角,试图辩解:“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那样。”
“不是所有,那也有,我既能自己好好过,又为何要去赌这运气?”她越想越笃定,“还是该学宁大人那般,等自己官职高了,再寻些乐子就好。”
“……”
荣王原本觉得将人找回去就没事了,谁料第二日,叶渐青就同台谏官一起上折,将他与荣王妃大闹多个官宅之事禀告了圣人。
圣人原本就还在为唐广君一事生气,再来这么件糟心事,当晚就咳嗽卧床不起。
中宫欲去照拂,谁料圣人竟只留下了花贵妃。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宁朝阳正坐在花明山的山顶上。
她不动声色地撕碎了信纸,顺手将信鸽也放飞。
江亦川撑坐在她身侧,没有问她出什么事了,只眯着眼看向远处云层里缓缓升上来的朝阳。
宁朝阳的时间很宝贵,哪怕是出门避难……不是,是出门远游,她也一封又一封地接着各种信函,车顶上漂亮的铜铸已经落满了鸽子毛,一动就跟下雪似的。
她竟还若无其事地与他道:“还是山间舒坦。”
江亦川都气笑了:“大人先前还与我说过‘有话就说’的故事。”
“是。”她点头,“今日这信上若只是我的私事,那我一定也不会隐瞒你。”
可惜了,全是公事不说,还都是关于朝局变化的大事。
宁朝阳轻舒一口气,也学着他的动作将手往后撑:“再看会儿吧,等日头彻底升起来,我们就该下山了。”
“不是说休沐有三日?”他不悦,“这才第二日。”
“花明山山顶太高,就算有车,下到花明村也得四个时辰的功夫。”她道,“这么算起来晚上还能在村里住一宿。”
江亦川不说话了,嘴角微微抿起。
“想多在这里待会儿?”她挑眉。
“不是。”面前这人垂眼,冷声道,“在哪里都一样,你总归也不会将心放在我身上。”
宁朝阳抬袖挡脸,呵呵笑道:“怎么会呢,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
撒谎。
他被她放在心上过,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只是当时没珍惜。
心口突然不适,江亦川撑地起身,拂袖道:“既然很想快些赶回去,那便走吧。”
宁朝阳跟着上车,略显心虚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快些赶回去?”
“大人一着急就会频频往自己的右后方看。”他没好气地道,“自己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
朝阳暗暗记下这毛病,打算回去就改。
山路崎岖,宁朝阳却将车赶得极快,于是江亦川明白,上京应该是出大事了。
自己与青云台的瓜葛不深,青云台有他没他都一样,但她却是凤翎阁之首,得快些回去主持大局。
看她这甩缰绳的频率,真是恨不得扔下他和马车,自己飞回去。
扶稳窗沿,他恼恨地吐了口气。
车轮突然磕在了岩石上,接着整个车厢都控制不住地往一旁侧倒。
嘭——
朝阳坐在车辕上,反应还算快,当即跳车,一手捏住车辕,一手抱住旁边的树干。但马车太沉了,细碎的石子沙土顺着斜坡往下滚落,车厢也随之下跌,拉车的骏马挣扎嘶鸣,刨得泥土纷落不止。
江亦川撑着门沿从车厢里出来,只觉眼前一片花白。
有人焦急地在喊他的名字,他怔了半晌才抬头看。
宁朝阳松开了车辕伸手来拽他,像梦里的场景一样,她看他的眼神没有防备和算计,只有担忧和着急。
“快上来!”她低喝。
额角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往下淌,他懵懵地将手伸给她。
这坡很陡,近乎悬崖,宁朝阳一松开车辕,那车厢和骏马就无可避免地滑了下去,越滑越快,翻滚碰砸,最后车厢哗地散开,砸进了浅浅的河水里。
——这要是人掉下去,那必死无疑。
有那么一瞬间江亦川甚至觉得,以宁朝阳趋利避害的本事,此时就应该松开他的手,这样她不但能攀着树上去,还能少一个劲敌。
朝阳也的确快抓不住他了,他脑袋在车厢里磕得全是血,人也不太清醒,高大的身子实在沉得厉害,交握的手指在一点点地往外滑。
“放手吧。”他平静地道。
宁朝阳扫了他一眼,而后就真的放了手。
失重感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