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看了老夫人一眼,轻声说,“是。”
“你看,你嫂嫂过门这么些日子了,比她过门完的弟妹们都有了消息,偏她的肚子不争气,她婆婆着急,她自己也是着急。”老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急混了头,竟求你寻国师为她看看国师岂是给人看病的吗若是看病,圣上将他安排去太医院可不就好了么”
秦良玉附和的应了一声。
“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没什么心眼儿。人倒是不错,你看看若是能请来夏家的大夫为她瞧瞧”廖老夫人满怀期待的看着秦良玉。
秦良玉轻咳一声。这话是老夫人开口,她就不好拒绝了。
而且夏大夫本身就是大夫,虽说刚进鹿邑就请人来看病,有些唐突,不过医生的本职在此,也没什么可说的。
“老夫人是怕廖家直接请夏大夫,不合适么”秦良玉缓声问道。
廖老夫人笑了笑,“毕竟他们刚回来鹿邑。”
“好,我会去请的。”秦良玉答应下来。
没想到,廖老夫人却摇了摇头,“你带着柏氏去一趟夏家。人家是院首,人刚来鹿邑,就请人过府看诊,多少有些不敬。”
秦良玉倒没有老夫人想的那么周全。
老夫人唤来柏氏来,便叫秦良玉带着她一道往夏家去了。
马车上还带了些礼物,就好像只是小女孩子们之间的相互走动。
秦良玉和柏氏乘坐的马车上。连廖家的徽记都没挂。
这次铃铛和木槿都陪着秦良玉来了,她们先见了夏紫菀,后来才说了看诊的事儿。
柏氏是活泼的性子,她倒是能跟夏紫菀聊到一处去。
“恰好我哥哥在,我请他过来”夏紫菀一口就答应下来,好似不是什么大事儿。
夏满堂来的以后,目光最先落在了秦良玉的身上。
不过见有外人在场,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秦良玉身上过得停驻,便转开了视线,只是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夏满堂给柏氏看诊的时候,屋里只留了柏氏的贴身丫鬟。
夏紫菀和秦良玉都避到了外头。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昨晚吃饭的时候我哥就阴着一张脸跟他说话,他还拿眼刀子戳我”夏紫菀狐疑的看着秦良玉,“我喝醉了以后,你跟他说什么了”
“夏大小姐,你的酒量一直都比我好吧”秦良玉无奈的翻了她一眼,她已经不记得昨日喝酒见过夏满堂的事儿。只知道铃铛说,是夏满堂把她们送回了廖家,所以廖家想借她和夏大夫家处好关系。
“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他干嘛看谁都像欠他钱一样”夏紫菀疑惑的挠了挠头。
“我给你的医药费,你给他了么”提起欠钱,秦良玉不由想起喝酒前的一茬事儿。
夏紫菀立即冲她瞪眼,“我没跟他提这回事儿,他就快把我吃了,我要给他了,他还不得拿眼刀子把我给凌迟了呀”
秦良玉连连点头,“反正我给你就是了。”
夏紫菀轻哼一声,“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我听说鹿邑云香楼的衣服最漂亮,花荣阁的胭脂水粉最有名。你得请我去好好逛逛,才算抵了我家这么多年的药费”
秦良玉不由有些感激的看着夏紫菀,“好,好”
她连声答应。倘若夏紫菀一直像以前一样跟她客气。那亏欠的感觉就会如影随形,夏紫菀提出要求来,她心里反而更轻松了。
日后,她定要把云香楼最漂亮的衣服,花荣阁最好的胭脂水粉都买给夏紫菀。
两个小姑娘在廊下坐着说笑。
柏氏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
一路上,她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一句话也不说。
一直到回到廖家,要进二门的时候,柏氏才对秦良玉说了句,“多谢你,玉儿姑娘。你和你娘都是廖家的福星”
秦良玉听得莫名。
后来她才知道,夏大夫说柏氏的身体没毛病,大婚这么久一直不孕,问题有可能出在男人的身上。
柏氏一开始还不信,生不出儿子都是女人不中用,还有问题出在男人身上的说法儿呢她最开始怀疑是夏大夫诳她。后来还是廖老夫人撺掇着自己的嫡长孙悄悄去看了夏大夫。确诊的问题的根源
这是后话。
秦良玉既能请的来国师,又和夏家交好,她们母女两人,受到廖家人格外的热情礼遇。
梅娘的精神都好起来了,各房还变着法儿的往她们这儿送好吃好喝。
秦良玉倒是一直没有格外分出精力来照顾那株嘉兰。
她潜意识里觉得,不去格外的照顾它,让它顺其自然,长好长坏,都是天意,或许也是一条出路呢。
没曾想,不过隔了一夜,那盆班图族进贡的嘉兰就出了事。
花盆被倒扣在地上,里头的土都撒了出来,花更是被折断了叶子,如受过一场狂风骤雨的蹂躏一般,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天哪”木槿端着脸盘进屋,就惊叫起来。
秦良玉比她先看见那花。她此时正蹲在花盆旁边,默默无声的扒拉着落在地上的土。
“姑娘,这花这花是怎么了”
故意打坏贡品,这罪过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总之是件极其麻烦的事儿。
这也是当初廖家人不想沾染这件事的原因。
可现在想不想沾似乎都晚了
“快,姑娘,咱们把这花给埋回去别让人看出来了”木槿也忙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秦良玉看了她一眼,“这花不是我打翻的。”
木槿面上有些狐疑,“婢子没有说是姑娘打翻的啊”
“花架子这么结实,且还稳稳当当的在这儿放着,我昨晚睡觉时也没有听到花盆摔落的声音。”秦良玉眯着眼睛说道。
木槿愣了片刻,忽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姑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破坏了这盆嘉兰”
秦良玉迟缓的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呢”木槿不能理解,不就是一盆花么,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
“知道是谁做的,才能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究竟是谁做的呢”秦良玉的声音很小,不知是在问木槿,还是在自言自语。
“问铃铛啊铃铛不是在姑娘外间睡着值夜么”木槿从地上站了起来,急匆匆转身出去。
她院里院外的看了一圈,“姑娘,婢子找不到铃铛问了院子里清早洒扫的人,都说没见她”
秦良玉的眉头不由深深的皱了起来,“铃铛不见了”
“不会是铃铛打坏了这盆花,害怕姑娘责骂她,所以偷偷跑了吧”木槿说完,不等秦良玉反应,她自己就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以铃铛的身手,就是花盆忽然掉下来,她都能接得住,她怎么可能不小心打翻花盆呢”
秦良玉也点了点头。dash那绝不可能。
“既不是不小心打翻的,而且这花盆也是完好无损,那会不会是铃铛故意弄坏了这花”木槿用极小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秦良玉却立时摇头,“绝不可能”
“婢子不是要怀疑铃铛姐姐,只是偏这花被弄坏的时候,铃铛姐姐不见了,这个时间太巧了”木槿有些歉疚的说道,“婢子也相信铃铛姐姐。”
秦良玉叹了口气。
木槿拿来了扫帚,“要不要把花收拾起来”
秦良玉却伸手拦住她的扫帚,“不,去请老夫人来。”
木槿扔下扫帚连忙往春晖堂正房跑。
廖老夫人急急赶来,瞧见地上被蹂躏的毫无生气的嘉兰,脸色瞬间一黑。
秦良玉蹲身在那盆被弄坏的嘉兰旁,默不作声。
廖老夫人胸口一起一伏,像是压抑着怒气,她忍了许久,才生硬的开口,“玉儿,我跟你说过这花不仅仅是一盆花那么简单吧”
秦良玉连连点头,“玉儿知道。”
“好,你既然知道,”老夫人重重的咳了一声,按着椅子扶手坐了下来,“那你跟我说说,这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起来花就是这样了,”秦良玉缓缓说道,“请老夫人来,不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是想问问老夫人,廖家在鹿邑可有什么仇敌八皇子把嘉兰送到廖家来养的事儿,是不是那天所有参与赏花会的人都知道”
廖老夫人立即明白了秦良玉的意思,她的脸色顿时变的更加不好看。
这是说,是廖家自己招揽了祸事上门,让这盆矜贵的嘉兰被毁,而养花的她,并没有什么责任
“我记得你这屋里有两个丫鬟,怎么,夜里没有人值夜吗若是有旁人进来毁了这花,值夜的丫鬟就不曾知道不曾喊人”老廖夫人心中有怒,但她如今压抑着火气,说话的语气不算太差。
秦良玉和木槿交换了一下视线。
因为铃铛会武,而且功夫不俗。
她说,习武之人便是睡着了,也是十分警觉的,所以她和秦良玉住在一个屋子里就行。让木槿晚上好好睡觉,不必和她轮换着值夜。
所以秦良玉房中值夜的人,一直都是睡在外间的铃铛。
就连木槿看到这花的模样时,都会第一个怀疑铃铛,廖老夫人的怀疑也是理所应当。
偏偏现在铃铛不见了,她没办法解释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南苑假山那里,发现了一个被打伤的姑娘”忽然有外院的小厮,在秦良玉房间外头禀报道。
“被打伤的姑娘”廖老夫人豁然起身。
许是站的太猛,她不由晃了一晃。
到底是习武之人,没等她身边的大丫鬟扶住她,她自己立即就站稳了,“丫鬟现在何处她情况怎么样”
“那姑娘许是内院伺候的丫鬟,外院的人不认得她,这会儿把她送到大夫人处理庶务的议事厅里了,请了大夫过去,情况还不知道呢”小厮回道。
秦良玉皱紧了眉头,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会不会是铃铛啊”木槿小声的在秦良玉耳边说道。
秦良玉很想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
可是她心里也莫名这么觉得她知道铃铛的功夫很厉害,可究竟有多厉害呢铃铛虽然贪玩儿,一点儿也没有做丫鬟的自觉性。可她从来不会莫名其妙玩儿消失,让旁人为她担心。
老夫人往议事厅去的时候。秦良玉也追在她后头。
廖老夫人看了她一眼。
“我那丫鬟不见了,我去看看”秦良玉皱眉说道。
廖老夫人没有多言。
赶到议事厅,大夫已经来了。
秦良玉恰看见老大夫对大夫人摇头,“老夫无能为力。”
说完,就去提自己的药箱。
“还求您留下个药方”大夫人追出了门。
那老大夫却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大夫人看见老夫人一行,连忙蹲身向老夫人行礼,抬头瞧见秦良玉,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大夫人对着她不同的表情,让秦良玉心头的不安立时放大。
“里头的人”廖夫人沉声问道。
大夫人却是看着秦良玉,“玉儿姑娘进去看看吧”
秦良玉一时间腿都软了,她很想摇头笑嘻嘻的跟她们说,她有什么好看的,她又不是大夫,廖家的丫鬟,她也不熟悉。
可大夫人看着她的表情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机械的迈动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走进了议事厅。绕过了临时摆上的四折屏风。
屏风里头的一张小榻上躺着一个面容俏丽的小姑娘。
只是这小姑娘没有平日里的活泼,她脸面惨白的躺在那儿,气息奄奄。额上嘴角,胸口都染了暗红的血迹。
木槿惊呼一声,“铃铛”
秦良玉腿一软,跌坐在铃铛榻前。
铃铛身上的血已经干涸了,不知她被人打伤了多久。
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眼睛闭的紧紧的,平日里的生机和活力从她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铃铛,铃铛,你醒醒”秦良玉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
老夫人从外头迈步进来,“玉儿别急,刚才那大夫不行,我这就叫人请别的大夫来”
“请国师来。”秦良玉立即说道。
廖老夫人一愣,为难的看着秦良玉。
“请旁人没用,老夫人,求您请国师来吧”秦良玉回过头来。看着廖老夫人,认真说道。
廖老夫人见她不是开完笑,立时也端正了脸色,语气格外严肃,“玉儿,不能因为你和国师以往认识,就事事都要求国师你为了救你母亲,求了国师来,这是孝道,旁人知道了也没什么话可说。”
秦良玉似有些不解的看着廖老夫人。
“可是你为了一个丫鬟,就惊动国师,旁人会怎么说会说你狂妄,说你不把国师当会回事儿更有那好捕风捉影喜欢胡说八道的,还会说你这是蔑视天家威严,不把圣上当回事儿”廖老夫人的语气,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秦良玉皱起眉头,“难道这些。比一个人的性命还重要么”
更何况,铃铛可不是旁人,她哪里是一个丫鬟,她可是江简来的师妹呢
他们这些人因为一些虚礼,耽误了他师妹的性命,他说不定一怒之下,真会灭了大陈吧
“旁人怎知道是为谁看病呢”木槿在一旁连忙说道,“只要国师不说,难道咱们廖家人自己出去宣扬吗”
“是啊老夫人,若是铃铛不能快快醒来,就没有人知道那花的事情了要陷害廖家的人就会一直躲在暗处叫我等如何安心”秦良玉低声说道。
刚才没见到铃铛的时候,还怀疑花是被铃铛打坏成那样。
如今铃铛却是受了伤,被人在外院发现。
那不难推断,是铃铛发现了破坏花的人,结果被那人所伤
如今破坏嘉兰的人究竟是谁,怕是只有铃铛知道了。
铃铛的性命,关乎廖家的安危。
廖老夫人犹豫挣扎的片刻。抬头冲大夫人道,“命人去请国师来”
她话音刚落,便听有前院的小厮来向大夫人传话,“大老爷说八皇子来了,这会儿已经到了花厅,叫您收拾收拾把那盆嘉兰搬出来给八皇子看看。”
屋里立时一静。
那小厮迈步进门,低头悄声说,“大老爷的意思是,若能趁着这机会,把这烫手山芋推回去,就再好不过了。”
小厮说完,还美美笑了笑。他可是知道,为了这盆嘉兰,廖家的男男女女们似乎还生了一场气。
八皇子真是想借着一盆花,和廖家走的更近些呢。
这才几天呀就巴巴的来看花了,分明是来借故来串门子的大老爷巴不得让他把花搬回去呢。
廖老夫人脸色黑沉难看。
大夫人狐疑的看着廖老夫人和秦良玉,“玉儿姑娘,那盆花”
秦良玉舔了舔嘴唇,“那花”
“你去一趟,说那花送到庄子上去换土了”,,;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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