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秦夫人身后的丫鬟惊叹道,“婢子从未去过鹿邑,竟也看到了夫人适才说的情形,好似自己正徜徉在那宽阔的街道上,呼吸间都是一股子贵气”
丫鬟说的脸红心热,好似沉浸在适才看到的情景中不愿出来。
秦良玉心头一喜,成了总算是有希望了
“方郡守说,请姑娘与他一同往五灵山去,明日出发。”前院儿来了个小厮,恭敬的站在门外说道。
秦良玉微微一愣,“去五灵山”
“是,郡守已备了厚礼,希望姑娘能一起去请庄主出山。”小厮道。
秦良玉张了张嘴,可江简来根本不在五灵山啊他在济阳郡外买了田庄,如今必是在那田庄上住着呢去五灵山不是白跑腿儿么
“我以前听说,庄主在济阳郡外,有个田庄,他有家仆就住在田庄上。不如我们先去田庄,请家仆送个信儿给庄主,也免得庄主误会郡守大人的用意”秦良玉笑着说道。
那小厮连忙去方郡守面前回话。
方郡守似乎是上次在五灵山脚下给吓怕了,听闻不用去五灵山,他立时就答应下来。
“要去五灵山”方维仪眯眼问道。
“本是要去的,又说不去山中了,去城郊田庄就可。”方维仪身边的丫鬟小声回话。
方维仪勾了勾嘴角。“你去打听看看明日都有谁去,安排了几辆车,都是谁驾车,打听清楚过来回话”
“小姐,夫人防备着呢婢子根本去不了外院,只是在内院里打听,都有好些人盯着婢子”
方维仪轻哼一声,忽而她一笑,“你去不了,罗氏去的了啊你去寻罗氏,告诉她,若是秦玉儿立下了大功,她和她的儿子在秦钟磬面前就更立不住脚了”
丫鬟领命而去。
为算计秦良玉,方维仪把自己攒了半年的月例都拿了出来,去打点。
她的大丫鬟心疼的不行,“小姐可是攒了半年呢”
“若是打垮了她,世子爷带去鹿邑的人,就会是我了。”方维仪冷声道,只要被世子爷看中,那点儿月例算什么她日后想要什么没有
秦良玉不知方维仪一再受挫,却还未死心。
她只道如今连方郡守都求着她,那方维仪也该知道安分了。
为显诚意,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方郡守就叫人备好了车马,等在二门外,请秦良玉一同去往她说的田庄。
秦良玉正欲上车之时,身后忽的一冷。
她猛地回头去看,晨光熹微,院子里许多地方还笼罩在黎明前的昏暗之中。
她踩上马凳,心底的不安却立时放大,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溢满心头。
她立时跳下马凳。
“秦姑娘,怎了么哪里不妥”方郡守奇怪问道。
秦良玉看了看面前的这架马车,“为何我所乘坐的马车,竟比郡守大人的马车还要宽敞富丽呢”
郡守轻咳一声,这不为了拍她的马屁,好叫她见到江庄主的时候,能多美言几句的吗
“秦姑娘是世子爷看重的人,也是江庄主多有照顾之人。世子爷和庄主都照顾姑娘,老夫多为姑娘考虑不是应该的吗那小马车更为颠簸,怕姑娘的身子身子受不了。”
秦良玉微微一笑,再次踏上马凳。
心头忽而又窜出的不安之感,险些让她从马凳上摔下来。
“这样不好”秦良玉跳下马凳,“小女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如此是对大人不敬,小女心中惶惶,竟连马凳也不能站稳。可见小女是越矩了,实在不配。”
方郡守与她谦让,再三请她上那宽大奢华的马车。
秦良玉心中不安,坚信那不安是因为自己身份不配,她前后看了看,“若是大人不肯乘坐,那小女只好去坐后头那辆马车了。”
“那是拉礼物箱笼的马车,如何能叫秦姑娘乘坐”方郡守连忙叫人拦住她,将前头那辆他原本要乘坐的朴实无华的马车让给她。
方郡守对秦良玉的退让十分满意,“这姑娘不错,年纪轻轻知道谦卑有度,没有恃宠而骄倒是比仪儿更”
比方维仪更怎么样,方郡守没说。想到那个被他拿来比较,且被比下去的是自己的女儿。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他上了马车,命人起行。
方维仪正在自己的闺阁里等着丫鬟送来的好消息,却见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会了,“小姐,不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方维仪冷了脸,拳头暗暗攥紧,“我这半年来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你们却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吗”
“事情是安排好的手脚已经做好,没有被人察觉”
“那很好。”方维仪微笑。
“可是临行之前,秦姑娘突然和老爷换了马车”丫鬟快哭了。
方维仪倏而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丫鬟怯怯哭了起来。
“为什么不拦住”方维仪气得跺脚。
“现在去拦,不是告诉老爷,小姐在那马车上动了手脚吗老爷必会惩罚小姐的。”丫鬟哭道。
方维仪竟点了点头,“是,你说的是还不如不叫他知道。”
方郡守和秦良玉一行行驶在济阳郡的郡府大道上。
郡府大道修的宽敞平坦,马车跑的速度很快。
可下了郡府大道,往城郊的路,就要差上一些了。
秦良玉坐在马车里,颠的屁股生疼。她暗自庆幸,幸而走得早,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不然还不得给颠出来
她正想着,忽而听到前头喀嚓一声响,还有惊马之声。
她立时掀开车窗帘子,探头向外看去。
只见前头那辆宽敞富丽的大马车,车辕不知怎的,竟歪斜似乎快要断掉了。
可拉车的马却不受控制的狂奔起来。
车夫“吁吁”的高喝声,她在后头的马车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可那马车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那马车是怎么了”秦良玉惊惑问道。
她的车夫还来不及回答,便听“喀嚓”歪斜的车辕猛地断裂。
疾驰中的马车一头栽进路边的河沟之中。
富丽的马车,霎时间变得狼狈不堪。
一声声哀嚎从马车里头传了出来。
那车夫先跳了车,这会儿连滚带爬的跳进河沟。
秦良玉的马车在路边停下时,那车夫正拖了方郡守从马车里出来。
侍从家丁全都噗通噗通跳了水。
方郡守脸色苍白,嗷嗷惨叫。
秦良玉看着那陷在河沟里的马车,心有余悸。
那本是让她乘坐的马车呢她要上车之时,忽感不安,以为是自己的身份不配如今看来,倒是方郡守替她遇了险。
她抬手捂住心口,多少有几分歉疚。
“郡守大人怎样了”秦良玉小声问道。
郡守大人睁眼看了看她,未曾说话。
这里离着连云田庄已经不远。不知是江简来未卜先知,还是连云田庄里的人听闻了这边的动静。冯捷带着人骑马前来。
方郡守不认识冯捷。秦良玉却在山上见过他,“冯当家,这位是郡守大人,特来拜会,可不料马车出了事,还望冯当家接郡守大人去田庄看伤”
冯捷的目光在方郡守身上扫了一下,便收了回去。看向秦良玉时。却翻身下马,“秦姑娘近来可好”
秦良玉微微一愣,他竟这般客气自己和他很熟吗“好,很好。”
“这边请”冯捷请她上车,并亲自护在马车旁。
郡守府的侍从准备把方郡守也抬到马车上,冯捷却轻咳一声,“车里是秦姑娘,郡守大人上车,不觉不合适吗”
方郡守气得脸上一阵青红,他是伤员好么
“后面不是还有一辆马车么”冯捷用手中马鞭指了指。
“那是给庄主准备的礼物。”侍从忙说。
“凑合能坐人就行。”冯捷漠然道。
秦良玉连忙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我没事,我去坐后面的马车。请郡守大人上来。”
方郡守心下一阵宽慰。
秦良玉麻利的从马车上跳下,坐在后头那辆车上。
车厢内果真堆满了箱笼,余下空着的地方已经不多,幸而她纤瘦,不然还真坐不下。
方郡守看她让出马车十分爽快,不由对她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一行人在田庄里安顿下来。
郡守府的下人慌忙去城里请大夫。
秦良玉知道江简来就会医术,而且他的医术似乎远胜于一般的大夫。可她不敢乱说,只悄悄问了冯捷,“庄主可在若不是我与郡守大人换了马车,如今受伤的人就是我了。我心下歉疚,庄主可方便赠药给郡守大人”
冯捷深深看了她一眼,扬声道。“庄主不在此处,姑娘只管在田庄里安顿下来,秦姑娘是庄主的贵客,我等断不敢怠慢姑娘。”
这话恰能叫方郡守听见,他心里七上八下。如今可是在江简来的地盘上,虽说不是在他的山寨,且自己带了不少的人来。可他们若是使坏自己这么些个人,也未必是江庄主的对手吧
秦良玉听闻江简来不在此处,以为他是回五灵山去了。
她暗自遗憾,自己专门带了那漂亮的衣裙来,还打算给他跳舞,以撼动他的心。指望着他能同意去鹿邑呢
他不在田庄,难道是为了避开她秦良玉暗自琢磨。
方郡守伤了腿,右腿大腿骨被马车砸裂了,不能挪动。
当晚,他们便在山庄里住了下来。
秦良玉正思量着,若是江简来回了五灵山,她难不成真的要去五灵山请他出山
自己若是去了山里,会不会是有去无回
吱呀一声门响,打断她的想法。
她豁然起身,坐在床边,“是谁”
无人回应,桌案上的蜡烛被风吹动。
秦良玉有些紧张的起身。向外走去。冯捷说话客气,可江简来不在,田庄里的人当真会对她客气吗会不会有人趁机欺辱她
她小心翼翼的绕过屏风,已经准备好了,情况不对就大喊冯捷。
可外间那人正气定神闲的反手关门,颀长的身影站在光影里,耀眼的让人不能直视。
“咦,你不是不在此处吗”秦良玉瞧见熟悉的身影,嗅到怡人的松木清香,不由放松道。
“白日不在,晚上就不能回来了么”江简来笑着向她走来。
“你不走窗户,还真叫人不习惯。”秦良玉随口说道。
江简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原来你喜欢偷情那我出去从窗口再进来一趟”
秦良玉脸上一热,“不,不是”
江简来在柔软舒适的美人榻上坐了下来,“你怎么敢带着方郡守往田庄里来就不怕方郡守带着人,把这田庄给我端了”
秦良玉微微一愣,“他他不敢吧我听说,在五灵山下,他们都吓坏了。也是我顾虑不周了,你不要生气。”
“你今日说话,怎的这般小心翼翼”江简来眯眼看她。他眼睛极为好看,微微眯起时,眸中波光潋滟,叫人一触上去,就不由脸红心跳。
秦良玉不敢与他对视,连忙底下头来,“我我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