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郎乃是衡州巡抚,今日到场贺寿的人在整个衡州乃至江南都是有头脸的人,这些人十几年前就听说过,赵刺史家有个病恹恹的表姑娘。
当时这件事在衡州也引起不少议论,但说来说去,都是夸赞赵家夫妇重情重义,并将宁家那抛弃生女的儿郎好一顿臭骂,也正是因这个缘故,宁妱儿的生父在续弦后举家搬去了郴州,至此便是像彻底没了这个女儿般,从未过问。
众人对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满是好奇,频频朝这边看来,这一看,便不由被这小姑娘的容貌给惊到了。
俗话说得好,家女像家姑。
宁有知当年便是衡州城内数一数二的绝色佳人,不想她这小侄女更胜一筹。
因着常年不被风吹日晒的缘故,宁妱儿肌肤白莹似雪,嫩的就好像能掐出水来,那五官更不用提,每一处都像是女娲娘娘精心雕刻而成的,她美得娇嫩,美得惊心,却让人看不到一丝攻击性,越瞧心里头越是舒服。
如此而来,那些目光便迟迟没有移去。
宁妱儿何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过,饶是来之前做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不由紧张起来。
张老夫人对她的事也是了解过的,感觉到小姑娘手变得愈发僵硬,便也不敢拉着她站太久,忙叫人将赵家这些贵客们引去席上。
宁妱儿这一桌都是些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不是哪个书香门第家中嫡女,便是言行举止大方得体,虽是心中对宁妱儿有好奇,面上却未曾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再者,旁边便是赵采菲,她在衡州的名头可不算小,这些平日里乖巧的小姐们,没几个愿意招惹她。
但总归是宴席,免不了要和这些人聊上几句,寿宴刚过半,宁妱儿便已经觉得坐得有些乏了,想起身走走。
正好瞧见烨哥儿从廊上跑过,便要和赵采菲过去寻烨哥儿玩玩。
两人刚起身上廊,就听见身后传来刘家小姐的声音,赵采菲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宁妱儿道:“妱儿姐,我去同刘家姐姐讲几句话,很快就回来寻你。”
宁妱儿笑着点头道:“无妨,有竹安陪着我呢,你尽管去便是。”
宁妱儿顺着烨哥儿刚跑的方向,来到一处小院,也不知那孩子跑去了何处,四下找了一圈,也没将人找出来。
找不到索性就不找了。
这小园子景色倒也是别致,宁妱儿倚在长廊的红柱上,面前是一株株开得正旺的秋海棠,她还从未见过这般色泽的海棠,越开心中越是欢喜。
她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橘粉的花瓣,脸上的笑容渐深,然而很快,她指尖便倏然顿住。
有这样一瞬间,她觉得周围的风,会在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变得不同。
她屏住呼吸,想知道这样的感觉到底是真是假。
“宁姑娘,怎会这般巧合呢?”
果然,真的是他来了。
宁妱儿收回手,转身朝沈皓行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吉祥安康。”
沈皓行温笑着唤她起身。
作者有话说:
宁姑娘,你脸怎么又红了呢?
我我我面皮薄,被风吹的……
第十四章
这花与你很像
想起赵采菲的话,宁妱儿脸颊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热,她向一旁挪了一小步,与沈皓行拉开了些许距离。
“这海棠开得倒是娇艳。”沈皓行一面说着,一面轻摇折扇,似是不经意地向她迈出一步,将那一小截距离又给拉了回去,甚至两人靠得比方才更近了些。
宁妱儿呼吸莫名局促起来,只是身后是廊柱,她退无可退,却又不好直接开口让魏王离她远点。
且……这个距离尚不用如此,应是她太过紧张了。
纤长的睫毛快速眨了几下,那下面明亮的眸子半分也不敢乱瞧,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前的那片海棠,一张娇嫩的小脸在海棠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明艳……
动人。
沈皓行的目光早已不在海棠上,他眉心轻蹙地望着那张娇艳的面容,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许久后才用着只有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问道:“宁姑娘,你为何这样抵触本王?又或者……是惧怕?”
这句话也倏然拉回了宁妱儿的思绪,她愣了一瞬才立即摇头道:“没、没有,民女不曾抵触王爷,也、也不是惧怕。”
“不必紧张。”沈皓行似笑非笑地轻声安抚道,“便是有也无妨,有些事情本王不理会,不代表不知道。”
既是知道,他却从未追究过什么,这话便是要这小丫头安安心心的将憋在肚里的话倒出来。
宁妱儿没想那么多,为表真诚,她朝沈皓行的方向略微侧过脸来,只是那眸子依旧垂着不敢与他正视。
匀了几个呼吸,她才开口:“我自幼很少外出,见过的外人屈指可数,不管外间有何谣言,于我而言,王爷乃是天家贵胄,是那遥不可攀,触不可及的存在,所以,民女对王爷便有着十分的敬畏,并无所谓旁的那些缘由。”
宁妱儿不是一个会因传言就对旁人起偏见的人,所以这番话她说得并不违心,她对沈皓行的情绪里本就是有敬畏在的。
只是因那梦魇的缘故,这当中“畏”的占比更大了些。
然如今,连表哥都说王爷是好人,她也确实不该再这般畏惧了。
梦只是梦,眼见才是真。
宁妱儿说完,沈皓行一直没有回应,默了片刻才“哦”了一声,且这个字的尾音拉得极长,让原本简单的一个字,瞬间就多了一层别的意思。
这个意思就同那日在百悦楼里,二人隔着竹帘说话时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