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容男子露出微笑,只可惜这微笑丑陋的很,他双手张开,往另一边后退。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后退,越退越远。
就在距离拉远、双方皆无异常后,白灵水忽地转身,电一般地飞离。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那毁容男子却已经突兀地出现在了她背后,一道毁灭的拳光糅杂着烈风往白灵水轰去。
白灵水大惊失色,她自然知道方剑龙这一式乃是红莲里的秘技——踏莲,只要配合红莲特制的灵器便可在短距离内完成夸张地跃迁,突兀地从一处直接出现在另一处。
只不过,“踏莲”乃是红莲教中真正的秘技,能够学习这秘技的人也少之又少,方剑龙这种半路出家的自然不在此列。
可此刻,他竟然用了出来。
这显然是他偷学来的,或者是用其他什么法子学来的,然后藏住的底牌。
踏莲踏至,拳风带着毁灭的气息已然降临。
白灵水咬咬牙,正要转身拼死反击,却忽地感到一股难以想象的气息锁定了她。
这气息如此强大,让她感到自己好似成了荒野遇恶虎的旅人,只感战栗和恐惧。
食物链上层对下层的天然压迫滚滚而来。
她手脚冰凉,转身一击再也难发动。
‘完了.’
白灵水眼睛圆睁,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会死在此处,她只是无意察觉了这位红莲教长老的离去,而这便以给她引来了杀身之祸。
可是,一息过去。
那拳头并未落下。
两息
还未落下。
白灵水咬着牙,往前走出几步,再好奇地一转身,却见方剑龙那拳头同样在颤抖,但却怎么都落不下。
她微微转身,却见树隙间有一道神秘的黑影。
那恐怖气息,正是从黑影身上散发而出的。
黑影嘶哑着声音道:“他要走便让他走吧,你当做没看到便是,可好?”
白灵水急忙道:“是,前辈!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黑影又看向方剑龙道:“走吧。”
两字落下,一切气息的压迫宛如枷锁松开。
无论是白灵水,还是方剑龙皆恢复了自由。
两人面面相觑,惊骇难言,旋即又对向那黑影,恭敬行了行礼,却不敢多问,然后一南一北,各自迅速飞去。
树影间,李元显出身形,看向离去的两人,不少记忆随之涌起。
良久,他轻笑着摇摇头。
故人难见,既是一下子遇到两个,那自是不想见血。
白灵水还好,可“方剑龙”这个早被他不知遗忘在记忆哪个旮旯里的名字却又突然浮现,这让他感到世事无常。
一个曾经的血刀门叛徒,一个曾经的圣火宫女婿,是如何成为一个毁去了面容的红莲教长老的?
李元只是稍稍想想,就觉得充满了故事。
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独是他啊.
大战时,他全身都弄脏了,所以在回家前,李元又用鬼手取了件来时的同款白衣穿上。
少年白衣,一尘不染。
他站在月下,对着一处粼粼河面照了照,这才满意地回到了桃林外的木屋。
屋前,小瑜儿托腮看着月光,双目无神。
但在见到那白衣无暇的少年从远处踏步而来时,她那双眼眸才亮起,唇角自然地勾起笑容,露出可爱的梨涡。
谢瑜走到李元身边,拍了拍胸口,道:“刚刚地震了,我正在担心你呢,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地震?”
李元一愣,他怎么没感到?
谢瑜瞥了瞥西边儿,道:“呐,就那个方向,好像离我们不远。”
李元看去,他忽地悟了。
这地震.正是他殴打魏火圣弄出的动静啊。
谢瑜双手轻轻抚着他的白衣,道:“你还是这么爱干净,即便切磋也不把衣服弄脏。”
李元握住她的手,双眸认真地看着她。
“怎么啦?”
谢瑜被看的双颊发红。
老夫老妻,可眼前男人却总有着令人痴迷的魅力。
李元深吸一口气道:“小瑜儿,我快要去皇都了。”
“嗯!”
谢瑜点点头,面带笑容,反正她已经决定了,李元活她活,李元死她也死,既然生死相随,那么又何必再担忧,再悲伤?
李元忽地抓紧她的手,柔声道:“在去皇都之前,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谢瑜感到了什么,有些不安,却又迟疑着点了点头。
“嗯”
李元道:“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出了问题。阴阳大同。”
“我知道”
“东海的仙人们想要推进阴阳大同,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所以亲自下场,帮助大鬼域吞并小鬼域,然后再完成凿穿龙脉之事,从而除去阴阳大同最大的阻碍。”
“.”
“聪明如你,应该明白了吧?”
两人四目相对,布林布林地眨着。
谢瑜不敢置信地恍然道:“原来你是仙人。”
李元发现他还是高估了小瑜儿信息掌控,于是摇头道:“我不是。”
旋即,他又补了句:“但灭掉你们谢家的,应该便是个仙人。”
“为什么?”
“因为他要逼迫二姐,使得二姐去利用阴阳大同获得更多的资源,培育更多的强者,从而对抗那八道节度使。
所以,他在制衡。
他一方面以那八道节度使之名对抗二姐,一方面又在暗中帮着二姐。
而杀死明月府谢家,只是他摧毁二姐理智的手段。
只要失去了理智,沉湎于复仇,二姐就会不择手段地去获得资源,从而背叛龙脉,投入仙人阵营。
二姐投入了,天子自然也跟着投入了。
而据我所知,姬护是如今唯一存在着纯正皇帝血脉的孩子。”
“.”
“刚刚西边的动静是我引起的。
我.刚刚屠了一个仙人。
因为我完全不确定仙人的实力,所以才拿他试手。
现在既然能杀了他,那我们可以去皇都了。”
李元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描述着这个中逻辑。
而谢瑜已经彻底傻了。
她努力地消化着这些宛如“天方夜谭”般的信息。
李元也耐心地等着她。
谢瑜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好似脑海里有许多念头在纠缠,良久她抽了抽鼻子,道:“你是不是在把我当戏看?”
李元苦笑道:“若把你当戏看,我会在打完之后,还特意再换一身衣裳回来吗?我只是不想隐瞒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谢瑜问,“你明明这么强大,为什么非要找我?那我是你的哪颗棋子?你为什么.”
她红着眼。
李元眼睛也红了,他道:“我的刀永远练不成了。”
“别说这个了!你个骗子!”谢瑜生气道。
说着,她转身想逃,却被李元拉住。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李元长叹一声,落寞道:“我以为你理解我的。”
谢瑜:.
李元松开手,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然后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若嫌弃我强大,那走便是了。”
谢瑜:.
李元喘着气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只是在你眼里稍微强了那么一点!
可其实,我也是弱者!
我也有苦恼,也有痛苦我以为你能理解的。
可你,只是因为我的强大,就觉得我不会痛苦。”
他很生气,大口大口喘着气。
良久,谢瑜上前轻轻拉住了他的手,道:“对不起啊,相公。”
李元没动。
谢瑜又拉了拉。
李元转身,将她拥入怀中,然后轻声道:“我又失败了。”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相公一定可以重新抓起刀。”谢瑜柔声安慰,双目微闭,脸颊贴在他胸膛,然后问,“相公,吃面吗?白天我去采了些野菜。我发现泥土也没有那么脏。”
说完,她忽地蹲下,双手抓了一把泥,直接抹在了李元的白衣上,然后柔声道:“下次回来,别特意换衣裳了。”
李元双手擦了擦衣服上的泥,然后在谢瑜雪白的脸颊上轻轻画出一道道土痕。
两人相视而笑。
谢瑜跑开,道:“我煮面去。”
李元则是抓起屋旁的一把刀,慢慢地舞了起来。
可他力量太大,根本用不出精巧的劲儿,所以脸上便浮出苦恼。
这一次战斗,他下意识地掌控了“利用呼吸压缩枯火”,继而爆发出更强力的火焰,可也仅仅如此。
这般“蕴藏了可怕力量的枯火”根本无法被收敛。
可若是无法收敛,之后厮杀,难不成他的绝技就是“喷火”吗?
次日。
山洞。
彭弥恭敬对李元汇报着信息。
“前辈,如今魏火圣消失,整个镇子非常不安,您要不要趁机.”
李元打断道:“白莲珏和萤濯妖呢?”
彭弥道:“萤濯妖虽然没说,但我猜她在鬼湖边。
白莲珏则是神出鬼没.
她一向是到一处便要掌控一处的信息。
所以,我的猜测是,她正以某个身份处于一个可以安全收摄信息的地方。
不过,她应该知道花开镇发生的事,也会很快联系镇上。”
李元忽道:“本座听过你们在南地施行了暖雪散阳聚阴之法,这是谁的手段?”
彭弥道:“这正是白莲珏教主的手段。”
李元愣了下,这个答案很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双目微闭。
彭弥继续道:“白莲珏的跟脚我并不清楚,但她颇为神秘,除了掌控媚术,还掌控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力量暖雪便是她杰作之一。”
李元道:“知道了,白莲珏回来你告诉我告诉方式,便在屋里写纸条便是。”
李元并没有空出时间特意去等白莲珏。
对他而言,皇都之行必须立刻进行。
因为,他并不知道三品有什么特殊传递消息的手段,
若是让皇都那位产生了警惕,做好了完全的防范措施,可就不好办了。
兵贵神速.
所以,他也不打算再换身份,然后用什么“随着商队混入皇都”之类的法子去慢慢试探。
当天中午,李元在家吃饭的同时,驯化了几只麻雀,散到周边林子里,作他耳目,然后他便手握“九道临时巡令”直接出现在了凤鸣宫。
凤鸣宫是皇后居所,此刻明明是中午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李元化作一只小飞虫,飞出窗隙,落在屋顶琉璃瓦的阴影里,继而放开感知,认真观察着四周。
很快,他就锁定了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所在。
安神殿中
谢薇正在发怒。
叮叮当当的陶器被重重摔砸到地上。
她怒声道:“跪下!”
然后,隔着重重树荫,李元看到一个相貌丑陋的大男孩跪了下来。
“伸手!”谢薇继续道。
大男孩伸出手。
谢薇抓起木棍,狠狠抽打了几下,然后道:“下次还敢吗?”
姬护倔强地抬起头,问:“高将军和鱼肠不是英魂吗?朕为什么不能亲近他们?”
谢薇叹息一声,道:“你还小有些事不明白。”
姬护没再反驳,而是沉默道:“护儿明白了,母后别生气,都是护儿的错。”
谢薇道:“去御书房吧高太傅已经在等你了。”
“是,母后!”
姬护起身,他左手掌心通红,有些发肿,可他还是沉声道:“护儿会努力成长,以早日保护母后。”
“去吧。”谢薇声音也柔和了些。
待到小天子离去,风韵犹存的太后则是扶额闭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皇宫花园的地面上突兀地冒出了一道身影,那身影身裹黄袍,周身似有沙尘环绕,显出一种截然与凡人不同的风范。
黄袍人负手飘行,直往安神殿而去,其身侧浮动着““25~561”(25250~561314)”。
李元眼神微眯,直接出现在了数十里外的一处皇都空旷区域,抬手将两棵树掰弯作门,然后化出百丈金身,鬼手点地。
他没什么好说的,既然能够这么直接地遇到仙域使者,那么直接出手就是了,何必再来什么情节复杂的弯弯绕绕?
黄袍人正在踏步进入安神殿。
门,就在眼前。
他,踏了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