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处理着文书,累了抬头,眼前都是堆积起来的如山竹简,即使以他的办事效率之高,也是颇觉辛苦。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田豫乘船返回了幽州,带着袁熙写给南匈奴单于的文书,去和南匈奴商谈互市联手之事。
在此之前,田豫和陆逊交接了关羽密探训练和安插之事,并留下了几十个得力手下协助陆逊,陆逊渐渐发现,自己这位名为凶虎的义兄,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从幽州到青州,从冀州再到徐州,从自己的地盘上也就算了,袁熙每年都有一笔秘密的开支,在不引人注目的偏僻村镇,秘密豢养着一批死士。
这些人所在的地点和人数都极为秘密,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每个地点都有个隐藏身份的头目统管,负责策应下属,训练武艺,搜集送出情报。
而最重要的是,一旦需要,便可以马上组织起一支队伍完成交付的命令,即使是异常危险的任务也不例外。
陆逊想到当初袁绍年轻时,就被评论为阴养死士,心道这袁家子弟,还真是表里两面啊。
袁氏以仁义治理属地,但养士这种事情,显然是饱受诟病的,但其实天下士族诸侯暗地里的所作所为都差不多,谁也不会傻到真的就如宋襄公一样怀着妇人之仁,毕竟天下相争,没有点手段的早就出局了。
陆逊发现自己很难看明白袁熙,对方仿佛是和所有人站在一起的,但又似乎远离所有人。
他身为士族,但却常常站在平民角度思量处事,有时作为完全没有士族风范,但在很多重大抉择上,却有着上古遗风。
陆逊觉得这很有意思,他投奔过来快一年了,每天遇到的事情都能刷新他的认知,让他觉得离开江东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在江东帮忙打理家族,完全比不上如今一举一动都能改变天下局势,来的有意思啊。
门被轻轻敲响,陆逊随口道:“进来。”
他抬头看,却是刘氏端着茶盘进来了,便起身道:“辛苦夫人了。”
刘氏头上还带着孝,低声道:“不,夫君才是辛苦。”
陆逊见她脸上还有几分忧色,知道她在担心刘备安危,便安慰道:“放心,刘豫州非寻常人,何况旁边还有护卫,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这边得了消息,会马上告诉你。”
刘氏听了,方才眉头轻舒,低声道:“劳烦夫君了。”
陆逊看着刘氏出门,心道世事还真是奇妙,自己离开扬州,跟着太史慈渡江前,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不仅成了州牧的义弟,还成了另外一个州牧的女婿。
想到关于袁熙的传闻,陆逊心道最大的秘密,便是那观星之术,是否真的存在了吧?
同时在思考这个问题的,除了陆逊,还有另外数人。
荆州,南阳。
徐庶,石韬,孟建,诸葛亮四友,正坐在草庐之前,看着满山新绿,怡然自得地烹茶坐论。
孟建开口道:“这些时日,天下可谓是风云突变啊。”
“本以为南阳要遭逢战火了,但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打起来,倒是徐州先乱了。”
石韬蹲在火炉旁,用树枝捅着炉子下面的炭火,应道:“确实,本以为刘景升和张绣会打起来,结果张绣却是出奇的老实,就此安定下来。”
“本以为曹操会图谋南阳,但其却又去打徐州了,算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可见其对徐州,还真是势在必得啊。”
“更意料不到的是,听说温侯带兵攻打颍川,张绣竟然引兵相帮,共击袁术去了。”
徐庶叹道:“袁术自立,天下有兴汉之志的,自然共击之。”
“但刘景升没有出兵,当真大出意料之外。”
“难道他的志向,就只困于荆州一地,再不图进取了吗?”
徐庶说话间,石韬孟建却是偷偷看向诸葛亮,诸葛亮见状,说到:“几位兄长不用如此顾虑。”
“我还没做决定呢。”
众人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孔明,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可知道,要是做了黄公女婿,可是和蔡氏攀上了亲戚,等于是和刘景升成了一家人。”
“这一步登天,便能一展胸中所长,还不满足?”
诸葛亮面对众人的打趣,面上也不禁现出了几分尴尬得神色,他摇摇头,叹道:“相比天下能人异士,亮才疏学浅,差的远了,贸然出仕,也只是害人。”
“这几次纵论天下大势,事后证明,亮之预测,多有偏差谬误,亮怎能厚颜自赏?”
众人面面相觑,孟建出声道:“孔明这便是妄自菲薄了,天下变化,自有天机,谁能看得那么准?”
“孔明不是嫌弃黄公女郎的容貌吧?”
诸葛亮瞬间涨红了脸,分辩道:“哪有此事!”
“你们不要乱说!”
众人一听,又纵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