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随身带着台小巧的德产相机,正是为捕捉生活场景而准备的,他同陆家的人沟通过后,得到了四处拍摄的许可。
人们散去,各做各的事情。陆诏年悄悄叫摄影师跟她到偏厅,拍她弹琴的样子。
陆闻恺站在窗边看着她,摄影师拍下了这张合影。
陆诏年一定要尽快看到,摄影师应允,今晚就去暗房冲洗。
“那么我明早来拿?”
摄影师无奈,只好把寓所的地址写给了陆诏年。
陆诏年拿着便笺从偏厅走出来,撞上了姨母。
姨母若有所思地瞧了陆诏年一眼,“晓得你母亲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吧?”
陆诏年讷讷地应:“知道。”
“别老想着玩儿,好好照顾你母亲。”
“是。”
翌日一早,陆闻恺离开了,陆诏年都没来得及送他。后来得知,夫人不许他待在家里,他不得不提前回基地。
“才三天。”陆诏年失落不已。
“大不了我陪小姐去梁山。”又绿道。
“哎,又绿,你说母亲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以前咳嗽,现在不咳嗽了,可还是好不利索。”
“这肝脾的病,得养。”
忽然听见花瓶摔落的声音,陆诏年让又绿出去看看是谁手脚粗笨,把东西打碎了。
又绿去瞟了一眼,“哎呀”道:“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
陆诏年忙起身,快步来到夫人房门前。
“你滚!”夫人一手捂心口,一手指着陆霄逸。
“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如今才会变成这样。”陆霄逸叹息,拂袖离开,连陆诏年也不看一眼。
父母平常不吵架,一吵就大吵,谁要敢劝,就成了活靶子。
陆诏年深知父母脾气,也不敢再进屋劝慰母亲。正要转身,却听到母亲唤:“小年。”
陆诏年进了屋,看见床榻旁散落瓷器碎片,而夫人侧躺着,脸色煞白。
陆诏年心急,几乎扑到床榻边。她正要喊“母亲”,夫人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像是使出了全部力气,捏得陆诏年手生疼。
“你父亲总想让你快些嫁了,但我想给你找个好人家……现在怕是难了。”
“母亲,我不想嫁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父亲已经答应我了,会让你自己做主婚事。”
“真的?”陆诏年惊诧,却没有丝毫喜悦。
母亲握她手的力气正在慢慢减弱。
“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做毁家门的事情……”
陆诏年感觉到什么,缓缓问:“是什么?”
“你不许再和闻恺有半分瓜葛。”
“可他毕竟是我哥哥!”
“他只能是你哥哥。”
母亲松开了陆诏年的手,陆诏年害怕地用双手反握住。
“小年,答应我。”
陆诏年定了定心神,可眼泪仍落了下来,她一字一句道:“我陆诏年,从今往后只当陆闻恺兄长,如若作出有辱家门之事,我必天打雷劈……”
“还有……”母亲气若游丝。
陆诏年低头哭泣,额头枕着手,泪水落在了母亲手里。可这一点没能打动母亲,陆诏年只得接着道:”我陆家子子孙孙必天打雷劈,堕无间地狱,再无来生。”
“小年,小年,我累了,我要睡了……”
夫人猛?????然咳嗽起来,溢出血沫。
陆诏年朝门外大喊:“来人!来人!夫人——”
喊声戛然而止,陆诏年回头,看见夫人长病斑的手垂落了下去。
陆诏年捂住嘴巴,颤抖着,不能自已。
人们说,陆夫人病了这么些年,先前是回光返照。他们好像对夫人的长辞早有预料,唯独陆诏年感到突然。
日日夜夜,跪在母亲灵堂前,陆诏年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