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阳县,陈家祠堂。
“陈怀义,人证物证俱在,现在依照家规把你逐出陈家,没意见吧?”
陈怀义跪在祠堂中央,面对陈氏族长、族老、长辈各种各样的眼神,冷冷一笑:“我年轻,但我不傻,我读书多,但不是书呆子,平日里懒得跟你们计较,但不等于我就只能任由你们欺辱。”
族长陈建忠怒喝一声:“放肆!”
“放肆?”陈怀义冷笑:“要说放肆,我可真比不上你们,为了把我赶出家族独占我家那栋大宅子和几十亩好田,竟然拿我寡嫂做陷阱,当真可耻之极!”
“陈怀义!”
“怎么?敢做不敢当?满屯阳县,谁不知道我陈怀义一向清心寡欲专心治学?想当初,同窗好友花三千两银子赎下春风楼花魁如意娘子赠送与我做妾,我几乎与他割席断袍,怎么可能大半夜跑进寡嫂房间图谋不轨还正好被你们抓住现行?”
“此一时,彼一时!”
陈怀义哈哈大笑:“对,彼时我陈怀义文采斐然前途无量,是屯阳县最年轻的童生,你们把我看做陈家的未来和希望,送钱送粮送地送房甚至送女人,极尽阿谀奉承之能;此时我满十八却依然没能获得秀才文位!”
说到这里,冷笑着盯住陈建忠:“所以,你们后悔了,不但要疏远我,还想把送出来的东西再连本带利地拿回去,却又不想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所以使出这么一个毒计,是也不是?”
陈建忠勃然大怒:“陈怀义,本来念你读书不易,还打算在族谱上留你一个名字,算作分支,没想到你竟然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来人,请族谱,从今日起,把屯阳陈氏第十二代子弟陈怀义逐出族谱,生不登门,死不奔丧。”
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再把原因写清楚,我要屯阳陈氏子弟永远记住并且引以为戒!”
这话一出口,全场皆惊。
如果只是单纯地驱逐,至少留了几分颜面。
可是,把这罪名写上去,陈怀义的名声就臭了,遗臭万年的那种。
别说陈怀义没啥大出息,就算有了出息,也要顶着“强逼寡嫂”的帽子过一辈子。
这在这个时代可是天大的罪名,仅次于不忠不孝。
不!
不忠不孝甚至还可以用立场、理念等理由解释。
可夜入寡嫂房间图谋不轨,却没有任何理由洗白,是个人见了都要唾一口唾沫。
陈怀义更是怒火中烧。
他能接受其他一切,唯独不能接受这一点。
这是这个时代最最无法容忍的耻辱。
再十恶不赦的人也不愿意被人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所以,他霍然起身,双目喷火般盯着陈建忠:“你敢!”
陈建忠猛拍桌子:“我是族长,我有权利和义务这么做!”
“你污蔑我!”
“你被抓了现行,几十族人亲眼所见,休想狡辩!”
“那是你们设计陷害!”
“既然觉得冤枉,那就去县衙击鼓喊冤,或者以诗明志请圣人裁决!”
“好!那就请圣人裁决!”
陈怀义掷地有声,猛地站起,双手作揖,仰头向天,朗声道:“今日屯阳陈氏子弟陈怀义被族人设计陷害造谣污蔑,弟子百口莫辩,唯有以诗明志请求圣人裁决!”
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请求:“若成,依旧与屯阳陈氏分道扬镳,陈氏所赠房产、田亩分文不取,只求清白之身;若不成,弟子以死谢罪!”
陈建忠脸色变了。
其他族人的脸色也变了。
如果陈怀义选择到县衙击鼓鸣冤,他们只会嗤之以鼻。
但请圣裁……那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