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段话让洪涛来说,就算买提江摄于武力值不马上翻脸,心里也得不太痛快,会不会记仇很难讲。眼下这个威族壮汉却半点没迟疑,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冲洪涛咧嘴笑了笑,麻利的抬起了担架的另一头。
“把这些枪绑在担架上,比背着省力。”投桃报李,别人对自己笑,洪涛就不好意思熟视无睹,马上给出了回报。掏出截登山绳用匕首割成三段,示意买提江和张伟平把背负的枪支放下来。
这两位显然没完全听取徐小曼转达的忠告,每个人连背带挎的带了四五支步枪,弹药更是一点没放过,压的腰都快抬不起来了,这个样子咋在山区行军啊。
洪涛的办法很简单,把枪支和一部分弹药都绑在担架两边,大家轮流抬着走。虽然重量不会变,但携带方式的改变,更合理利用工具,照样可以节省体力。
“你干嘛背着!”但当洪涛把登山包背起来准备出发时,买提江直率的提出了意见。
“小伙子,咱俩都没说过几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啊。记住啊,想在这种环境下多活几天,最基本的素质之一就是别轻信任何人,包括你的师长。要是你们都有我的警惕性,也不至于大晚上生火被人偷袭!”
买提江提出的质疑很合理,洪涛的背包里不光装了武器装备和衣服,还有不少食物,鼓鼓囊囊的足够一个人独立生存好多天。
按说这种举动很容易引起团队的分歧,但洪涛解释得无比理直气壮,就差指着鼻子说我就是在防备你们,还不愿意合作。
“我们来救你,死了好多人!”买提江的身体很强壮,但脑子明显不太够用,汉语也不怎么利落,城府更不够深。被当面打脸之后没有仔细寻思为什么,而是用发怒来表达情绪。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别人?现在是我救你们,有意见忍着,不服气可以自己离开。对了,把枪和弹药留下,那些都是我的战利品。张师长,如果你的士兵都像他这样,就算累死我白水城的机场也很难守住。”
睡了两个小时,或者说闭着眼想了两个小时,洪涛还是没想明白今后该何去何从。不是脑子突然不好使了,而是背负的羁绊太多。
以前他之所以活的比较潇洒,想去哪儿去哪儿、想杀谁杀谁,除了武器装备和个人能力上的优势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轻装上阵。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完全没有任何包袱,就算克里木也是意料之外的偶然,在情况危机的时候完全可以舍弃不顾。
古人咋说的来着,无欲则刚。这个欲,除了欲望之外还有另一层意思,责任。如果一个人什么责任都没有,不受任何伦理道德法律约束,才是最可怕的。当然了,也是最没用的,对社会对群体除了麻烦还是麻烦。
现在不成了,他背负着方文麟的嘱托,背负着两个孩子和朱玛的安危。虽然说一闭眼同样能甩掉,可是到底闭不闭眼、该不该闭眼,一直都困扰着他。
还有那头熊,每当想起山野间随时随地就会窜出一只动物,连抓带咬把丧尸病毒传染给人类,他就一宿一宿睡不着觉。真不是为全人类操碎了心,他是怕最终落得个孤家寡人再也找不到教育说服对象,活活憋死。
考虑了这么多天下大事,自然很耗费心神,再面对凡人的唧唧歪歪肯定容易烦。买提江算是撞到了枪口上,洪涛不是故意怼他,而是在发泄不满,谁赶上算谁倒霉。
再看看徐代表,人家多贼,除了主动示好帮忙之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上级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偷着乐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质疑。只要洪涛再卖了老命帮着反抗军去守机场,无论结局如何她都算圆满完成任务,旱涝保丰收!
“买提江,少说几句废话,出发!”张伟平的脸色很难看,但涵养或者城府深多了,没有加入言语对抗继续激化矛盾,瞪着眼冲买提江低吼了句,率先背起剩余的大背包,抢过担架一头上路了。
洪涛这顿喷看着是针对买提江,实际上是连他乃至反抗军一起骂了。最气人的是这顿骂还得挨着,没法顶嘴。从私人感情上讲人家是救命恩人,小命保住了,挨几句骂好像也不过分。
从职责上讲,军部给自己的命令是百分百配合徐代表的行动,啥叫百分百啊,其中也包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除非徐代表下令了。
再从大局方面考量,这位名头很大的独行侠佑罗好像很被东亚联盟重视,居然给予了自由参战并有权要求第一师配合的权利,自己只是个师长,根本没法反对。
最后就是从战力上讲,也确实提不起反抗的念头。自己五个人,和裁决者一照面就死了两个,然后只能依靠复杂地形困兽犹斗。
人家就一个人,三下五除二,没用半个小时战斗结束,战果全歼,连裁决者龟兹分队里赫赫有名的中队长江王八都给打死了,骂两句还能怎样,忍着呗。
第552章玉石矿
要怪只能怪反抗军武器弹药匮乏,战斗力低下,但凡能和裁决者打个旗鼓相当,也不用把东亚联盟当成救星,更不用像流浪狗一样被人搭救。
“比热斯大哥,你不会反悔吧?”情绪有时候也能化为力量,张伟平和买提江抬着担架照样走的挺快,反倒把洪涛和徐小曼落在了后面。这时女代表终于有话要说了,一张嘴就那么有责任感。
“别叫大哥,以后叫叔,咱俩差着辈份呢!缘分是缘分辈份是辈份,除非和我睡,否则就叫叔!”洪涛要是烦了,真的六亲不认,爱谁谁。
他的逻辑很简单,自己都要上阵拼死拼活为别人战斗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情份也是白搭。有本事你别让我去,我天天听你骂不还嘴,做不到就听着,别嫌难听,后面还有更难听的。
“刚才她也叫你大哥!”徐小曼的涵养更好,一点不生气,指了指担架方向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可惜只有一只眼,再怎么笑也好看不了。
“那她就是和我睡过了呗……别琢磨,之前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现在大叔我闭关了,免睡!”
给出比较激发想象力的答案之后,洪涛借助夜视仪的便利在乱石滩上窜蹦跳跃,几个起落就甩开了徐小曼向前跑去。和这种过于专业的人最好少废话,她们才是真的蒸不熟煮不烂,索性躲远点免得再弄一肚子气。
下了冰川,实际上就等于走完了夏特古道,剩下的几十公里河谷地带不能说好走,也没有什么危险了,无非就是要横渡两次木尔扎特河。
这条河越往下游越宽,同时也越浅,很多地方都露出了河底的石头。虽然河水真如小刀刺骨,只要脚下别打滑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如果是夏天来,那哈达木孜达坂和木尔扎特冰川的难度就会降低,渡河反倒成了事故高发地段。要是再赶上山区普遍降雨,山洪真是说来就来,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这时不管人和动物,只要在河谷里基本就只能等死,没处躲没处藏。水性再好的人也扛不住夹杂着碎木头与鹅卵石的洪水冲击,直接去下游用网兜捞碎肉和骨头吧。
半公里之后,洪涛逐渐取代张伟平和买提江走在了队伍最前面,且距离越拉越远,但始终保持在一公里之内。超过这个长度,单兵通讯终端就不太好使了。
早饭走着吃、午饭走着吃,洪涛不说停队伍就一直行进。到了下午两点多,海拔降到了2000米,克里木在地图上标注的最后一个落脚点也出现在望远镜里。
据说那里曾经是个玉石矿,如果不是克里木仔细描述过采矿点的特征,洪涛就算途径也很可能发现不了。说是矿,实际上就是个碎石嶙峋的山坡。当年开矿的人在半山腰炸开一小片平地,就地取材用碎石头垒了几间房子。
时过境迁,自打这里被划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采矿作业就全被禁止了,这座玉石矿自然也就荒废了。
不过那几间小房子还在,但从山脚下的角度看不见,得登上对面半山腰的古栈道,还得特别仔细关注才能依稀分辨,石头和房子几乎是一个颜色,完完全全的保护色。
洪涛也没另辟蹊径,乖乖的爬上了古栈道,但把脑袋探出去观察之前先把身体趴在了栈道上,只从石头缝里用望远镜偷偷瞄。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玉石矿的小屋还在,但屋子附近有活物。它们或站或卧,土灰色皮毛,长脖子加驼背……定眼一看,居然是群骆驼!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洪涛二话不说,先缩回脑袋,连续按动了三次麦克风开启键,再重复一遍。
“咔哒……哗……咔哒……哗……”十几秒钟之后耳麦里传来了一阵电流杂音。
这是洪涛和徐小曼约定好的简单通讯暗号,三次短电流杂音就是报警,一次长电流杂音就是明白。如果徐小曼脑子没进水,现在她们就应该停住脚步找地方隐蔽,静静的等待自己这个侦察兵发送安全信号。
为啥要这么麻烦呢,拿起来就说不好吗。洪涛不是天生鸡贼嘛,他觉得自己有可以扫描捕获窃听附近无线电通讯的单兵通讯终端,别人也可能有同类装置。出于安全考量,能不直接通话就该避免,表达清楚意思就成。
“小兔乖乖,把门开开……狼外婆回来啦!”收到徐小曼的回答,洪涛长舒了一口气,还成,没添麻烦,这就算很不错的队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