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前,我发现晓慧出轨了。
她一向是个勤俭持家的女人,一年四季就那么两三件衣服轮流换,别说化妆品,连洗脸用的都是清水,那次从镇上回来,她带了一只口红。
每天每天对着镜子描绘唇线,描绘称艳丽娇美的玫瑰红,像一只会开屏的花孔雀,开始对我疏离冷漠,后来这种不回家的时间日见增多了,直到有一天,我闻到她身上有股男人的气味。
为什么这种事会降临到我头上?我是多么爱她,这么多年有让她受过一丝委屈吗?
我受不了,发了疯想揪住藏在她背后的野男人,跟踪了一个礼拜,却一无所获。
第八天的时候,老孙,我那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孙志伟,带着两瓶白酒来找我唠嗑,说实话我根本没有那个心情,晓慧又出门了,这是第几次了?我不敢数。
孙志伟说我气色不佳,郁结于心,是不是因为儿子学业的事?我苦笑,要是学业问题或许有望解决,怕就怕有人给我带了绿帽还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惊呆了,或许被谁知道都会这副表情吧,我心如刀绞,打开那瓶白酒,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大有借酒消愁的气势。
孙志伟看我这么痛苦,咬了咬牙,一拍桌子,豪爽道:好,今天哥们我就陪你喝个够!
我们两个举杯畅饮,想不到孙志伟这孙子酒量还没我好,半瓶都没喝完就直接耍起酒疯来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道:老田,我心里憋啊!
我说你憋啥了,有我心里憋吗?
他摇了摇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说:老田,我是替你憋屈。
当时我就纳闷了,心想还有媳妇给我穿绿帽子这种事来的憋屈吗?
孙志伟拿起酒瓶,猛地给自己灌两口,道:其实你刚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住我隔壁那王盛致,你知道的吧?现在还对晓慧念念不忘,这都十多年过去了,还动那歪心思呐!最近我看他桃花满面的有喜事啊,就特别留意了一下,才发现这孙子常不在家,恰巧时间上和你媳妇出门刚好重合,我就想,王盛致和晓慧会不会
怎么可能?我想都不想否决了,王致盛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胆小懦弱没什么本事,有贼心没贼胆,晓慧年轻时就看不上他,真要有点事还能等十几年以后?
孙志伟摇头叹气:你这人就是一根筋,太过老实,此一时彼一时,你最近不是行房不太方便吗?
我被这么一揭露,心头猛跳,也不像之前那么笃定了,嗫嚅着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丢脸子的事除了我的媳妇晓慧知道外,根本不会向外人透露半字,说到底哪个男人愿意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不行?
这你都猜不到?孙志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王致盛呗!
我忘记当时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有烟花之类的东西在脑海里炸开,简直要把我整个人炸成碎片。
王致盛说的?那王致盛又从哪知道的?
难道是晓慧?!
一定是王致盛,是他玷污了晓慧
晓慧跟了他,还把我最隐秘,最难以启齿的东西坦荡荡说给他听
那天以后,我崩溃了,彻夜未眠。
接下来几天,我有意和王致盛拉近距离,他对我毫无防备,热情地邀请我去家里做客。
这样也好,毕竟坐下来交谈套出的内容比偶然遇见的拉家常客套多多了。
屋里摆设陈旧,我乘他转身倒水的时候,一寸一寸,从墙壁到橱柜,观察得仔细,我不想错过每一个细节。
你猜他的屋里放着什么?晓慧的内裤!粉红色,边上缝着漂亮的白蕾丝,晓慧自己做的,她只会做这种,她穿了十几年
他甚至把这个和黄色碟片放在一起!
我气得发抖,大脑一片空白,老孙果然没骗人,王致盛故意请我到他家,是不是为了向我炫耀?!
我自问为人做事从不亏心,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抢走晓慧不肯罢休,竟然还要专门侮辱我?!
我跌跌撞撞跑出去,舌苔发苦,王致盛在身后喊了几句,往前追了两步,见我压根没有止步的意思,声音也渐渐消失在耳后。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不是你正直,心存善念,恶人就会因此对你网开一面,他们只会骑在你的头上,更加狠狠地,恶毒地,毫无顾忌地伤害你,撕碎你的尊严
怨恨充斥着我的大脑。
幸好善恶终有报,后来王致盛得病死了,真是活该啊。
说到这里,村长诡异地冷笑了一声。
第16章
他抿了抿嘴,继续道。
我是爱晓慧的,我愿意原谅她。
原以为罪魁祸首不在了,我们的感情能够和好如初,但事与愿违,这道裂缝随着王致盛的死亡反而越来越大,我们陷入无休止的争吵之中。
那次,大盛来我家的时候,被他刚好撞见。
大盛是个好孩子,他吓坏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冲进门阻止,但晓慧上了头,她手里的剪刀精确地对准我,仿佛眼前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仇人,这种行为深深刺痛了我。
我拿起菜刀,硬着脖子不甘示弱,我没办法阻止自己,我已经失控了,我满脑子就是要让晓慧吃到教训。
回过神来,大盛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我心里明白,他是被我,可以说我还有晓慧误杀了。
我知道大盛是无辜的,他什么也没做,甚至希望阻止晓慧冲动的行为,是我们的失控害死了他,但是我还有儿子,如果老老实实被警察抓走,我的儿子怎么办?他只有高二啊,他会被说,这是杀人犯的儿子,他身上留着杀人犯的血,他人生刚刚起步,我不能毁了他啊!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反倒是晓慧还算镇定,她安慰我事情已经发生,必须得想出解决的办法,让我连夜拖走大盛的尸体,乘着夜幕先将他埋进山里,制成失踪的假象。
做完这些,我还是害怕,大盛失踪,万一警察来搜山怎么办?要是挖到了尸体,会不会找到我的头上?
我把这事跟晓慧说了,她冷笑:那就别报警呗,咱们村懂常识上过学的有几个?法律意识淡泊得很,你骗骗他们,就说一旦报警,说不定过几天大盛又回来了,那算是报假警,全村都要受牵连的,看他们愿不愿意!
我将信将疑,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试试。
结果意外地奏效,大伙儿熄了报警的念头,开始互相督促起来,生怕有哪个生了报警的蠢想法连累他们。
这事虽被暂时瞒下,但我内心总过不了这道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痛苦和害怕,矛盾和忏悔像藤蔓一样包裹着我,越勒越紧,掐得我喘不过气。
现在,报应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