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听说姑娘回府,月苓房中的下人们都乱作一团,陆修凉进门的那一刻,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是终年待在深宅大院里的,纵使听闻过镇国大将军的传闻,但谁也没见过。
此刻男人自然而然散发的气势让众人不敢近身,他抱着月苓径直走到床前,丫鬟婆子自觉让出了一条路,都目瞪口呆看着他。
随后沈氏和傅逸朗也进了门,柳妈妈将多余人都驱了出去。
陆修凉将人放到床上,弯下腰,轻声道:“醒着呢吗?”
月苓轻轻“嗯”了声。
她下马车以后就醒了,大哥过来接她时她也是故意不松手的。她现在浑身都难受,娇气得不行,实在不想离开他。
流月想要上前帮忙,阿念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
男人的嗓音温柔地不像话,“那你自己坐好,我把衣服拉下来。”
柔柔地回:“好。”
抬手摸了摸她头的位置,轻声叮嘱:“光有些亮,你闭上眼。”
乖巧道:“闭上了。”
傅逸朗在后面简直没眼看,被这两个人的对话甜的牙疼。
沈氏的眼神愈发慈爱,眼里的笑意都要盛不住了。她这才注意到,陆公子只穿了一件里衣。
陆修凉小心翼翼将长袍褪下,月苓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脸蛋红扑扑的。
他随手往旁边递,阿念赶忙上前接过。
又摸了摸额头,皱着眉回头吩咐,“还烧着,去请大夫来。”
阿念本能地点头,刚想应下,意识到这是在傅府,她转头看向沈氏。
沈氏见他对女儿如此关怀,心中感慨,吩咐一旁的崔妈妈:“去把苏大夫请来。”
苏大夫是京中名医,月苓的病一直都是她在看。
崔妈妈退了出去,阿念松了口气。
傅逸朗若有所思看着阿念,脸上没了笑。
阿念低眉顺眼,“将军,我来吧。”
陆修凉神色淡了下去,默默起身,衣角突然被牵住。
月苓眼睛还闭着,鼻音浓重,嗓子也有些哑,娇声道:“别走……”
傅逸朗闭了闭眼,长叹口气,转头对沈氏道:“看来小妹并无大碍,我就先回去了,蓉儿那边还担心着。”
他最受不了小妹这个粘人劲儿,腻腻糊糊的,但心里又有些酸酸的,他竟十分羡慕陆公子,若是蓉儿也能对着他这样撒娇就好了,可是他的蓉儿脸皮太薄,太容易害羞。
沈氏此刻心思不在他身上,敷衍地应着。
傅逸朗再不多留,迈步回去了。
陆修凉心潮澎湃,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走。”
转头示意阿念上前。
阿念恭顺点点头,将手中的衣袍还给他,走上前替月苓把披风解下。
陆修凉任由她拉着衣角,把头偏向了一边,垂下眼眸。
沈氏好笑地看着女儿,“你还不把人家松开,难不成让大家看你换衣服吗?”
月苓适应了下光线,慢慢睁开了眼,不为所动,还紧紧抓着衣角。
阿念没法替她脱衣,为难地看向陆修凉。
陆修凉对上沈氏满含笑意的眼睛,抿了抿唇,弯下身蹲在月苓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商量道:“我不走,你先把脏衣服都换下来。”
月苓不情不愿松了手,勉强点点头。
屋内的人尽数退到屏风外,流月与阿念帮月苓换衣服。
沈氏有话对陆修凉说,还未开口,忽听屋内流月一声惊呼:“姑娘!这、这都是血啊!怎么这么多血!”
沈氏脸色大变,连忙冲了进去,“受伤了吗?给娘看看!”
陆修凉迟疑片刻,终是没进去,他听少女柔柔地说道:“这不是我的血,这是将军的,他为了保护我又受了伤。”
屋内又是一片安静,随后便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沈氏沉默着走了出来,她仔细地打量眼前人,这才瞧见他被层层包裹着的右手。
“……”
包得这么丑……看这布料,是她女儿干的无疑。
她刚刚瞧见,女儿虽然衣衫完整,但有件衣服的袖口已经被撕了许多,看来是用在这里了。
叹息道:“陆公子,我们傅家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陆修凉神色未变,拱手道:“夫人不必介怀,修凉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