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越将手中的《清史稿》插好书签,放回书架,转身打量着我。
他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种魔力,扫在我身上让我浑身难受,像是要被宰杀之前的动物一样。
我没敢和他对视,而是将自己的眼睛游离到了他背后的书架上。我看到孙天越藏书颇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史书,各种版本、各种类型的史书。
“过来了?”孙天越轻轻一笑,带着我走到茶海旁坐下,开始煮水。
和我的预想不同,孙天越其实并没有任何架子,他只是看上去威严不可侵犯,当他露出笑容的那一刻,我甚至会以为他就是住在我家楼下的普通大叔。
但是我当然没有傻到放松警惕。吴王毕竟还是吴王,外表只是用来迷惑人的。
孙天越推过一壶茶来,我低头看了眼,似乎是普洱茶饼,这个颜色的应该属于生茶,与熟茶不同,生普洱可以长久存放,时间越久,成色越好,价值自然也就越高。
吴王轻轻一笑:“这是九七年香港回归的时候我存下来的,到现在马马虎虎也快二十年了,平常自己舍不得喝,正好你来了,咱们爷俩分了。”
对于茶的价值我认识的比较片面,但是因为蒋仁爱茶,我也有所了解。97年的普洱存放到现在价值绝对相当可观,考虑到吴王的品味,这一壶茶少说也要上千块。
今天吴王见我,倒是下了好大的血本啊。
吴王轻轻将烧好的滚水放入壶中,笑着说道:“今天叫你过来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听云天说,是你带人弄死了石老翁?”
我听见石老翁这个名字,难免还是心里咯噔一声。我又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更不是从小就在江湖上走动的社会人,上一次眼睁睁看到王浩被冤魂索命都吓得我好几天睡不好觉,更何况这次将石老翁做掉。
端着茶杯的手稍稍颤抖,我已经被吴王看出了端倪。
“这是你第一次做掉对手?”吴王的笑容还是朴素而又纯良,真的像邻家大叔。
我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露怯了。”
“不会。”吴王微微一笑:“对了,云天有没有告诉你我是哪里人?”
我摇头:“陈叔很少在我面前提起您。”
吴王轻轻一笑:“他这家伙,向来不喜欢多话,是个好习惯,但有时候太无趣了。”
说到这里,吴王帮我添上了第一杯茶,之后继续道:“我是广东人,老家在茂名,算是整个中国最南面的地方了,当然也是个相当贫穷落后的地方……我十四岁就离开家到外面闯荡,前几年做的是帮厨,也就是在各种饭店给大师傅们打下手。”
我静静听着吴王的述说,喝茶却不敢喝的太猛,这一口茶少说也有百来块钱,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虽然吴王嘴上说着今天叫我过来没什么特别的事,但是但凡混到了吴王这个级别的人,很少会做出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来。
他们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同,他们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巅峰,而这样的生活是相当紧迫的。稍有不慎,可能就坠入悬崖,粉身碎骨。
所以他们要严谨的计划好往后的每一步和每一分钟,在他们的日程表上,永远没有休息和娱乐,有的只有目的性极强的任务。
因此吴王找我过来绝不是只为了跟我喝茶聊天的,他还没有这么闲。
吴王看我手上的茶杯始终满着,眉头轻轻一皱。我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赶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吴王再给我添上,笑着继续讲述:“十七岁那年,我遇上了一位易学上的大宗师,他在广东名声颇大,经常游走于海峡两岸,为不少名人都开光看相、指点风水,算是位活神仙。也算是侥幸,我和他有些缘分,说上了几句话,他告诉我我的气运就在苏城,如果能尽早赶来此处,这辈子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吴王微微一笑,似乎颇为怀念当年那段日子:“那时候我在广东已经有了根基,三年学徒终于出师,一个月能赚两百块钱,可别小看了这区区两百块钱,这些钱在当时已经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家乡的老人甚至说我祖坟冒了青烟才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然而我坚信那位活神仙给我指出了明路,毅然决然辞掉了酒店的工作,向朋友借了五百块,孤身一个人北上来了苏城。”
我听得入神,心中震惊,如果不是那位老神仙铁口直断,兴许现在苏城里就没有吴王这号人物了。气运、气运,这些东西说出来玄奥莫测,真假难辨,可有时候不服不行。
吴王笑吟吟看着我,忽然说道:“小杨,既然这苏城是我的福地,我也必须要好好关照这里才行。老秦暴毙,汤王爷又是个狼子野心的无义之人……你说现在我该如何处理眼下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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