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他神情恍惚地走着,雨水打在身上,脸上的血被冲刷掉,雨水混合着血水流进眼睛里,他也浑然不觉,整个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终于他筋疲力竭地停下脚步,在一个只能遮住一半身体的屋檐下蹲身,蜷缩成一团,发出疲惫的喘息。

卡!

这次依然是一遍通过,导演远远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水枪已经关掉,人工降雨立刻停止,杨新楠第一时间冲上来,就要拿毛巾给他擦干。

何砚之低下头:随便擦擦得了,一会儿还得湿。

那边单承基本准备完毕,导演把两个人叫到一起:我再说一下啊,一会儿单承台词给我背好,不准出错。何砚之这边,表情、眼神,主要是眼神到位绝望,看到谢黎之后的震惊、惊喜,紧接着是更大的绝望,羞愧,全部通过眼神和表情表达在1里这一段留白了,你没抬头,现在你要把它完整地表现出来,你难度很大,听到没?

知道了,何砚之貌似没有在听,正捧着保温杯喝水,五彩斑斓的黑是吧?

少给我不正经,导演拿卷起来的剧本在他肩头敲了敲,争取一遍通过,少淋点雨。

OKOK,这段剧情何砚之早已烂熟于心,单承好没?好了可以开始了。

单承:我好了。

两人最后补了一下妆,场记板敲响:

《活该2》第一场第三镜第一次,action!

第131章临场发挥

纪飞也不知道在雨里蹲了多久,这狭窄的房檐非但不能避雨,反而把雨水汇集起来,顺着边缘流成一道水幕。

雨水不断往他脖子里灌,他浑身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整个人瑟瑟发抖,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似乎无处可去,也无路可走。

天色愈发暗了,夜幕即将降临。

忽然他耳中听到脚步声,不疾不徐,是皮鞋踩在潮湿青砖路面上的声音。

不是来找他讨债的他缓了口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专程为他而来,终于一个人影停在他面前,为他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

头顶的雨停了。

纪飞浑身一僵。

他低头看着那双鞋尖,双手紧紧抠着自己的裤缝,一动也不敢动。

对方也不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终于纪飞熬不住了,好奇心迫使他抬头,视线一寸一寸顺着对方笔挺的西服裤子往上攀,看到他的衣角、胳膊下夹着的公文包、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一直到他的脸。

那一瞬间纪飞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脸上划过一闪即逝的茫然,随即因难以置信而微微睁大双眼。

他这一抬头,额头被雨水泡到泛白的伤口便裸露出来,整张脸上血色全无。

紧接着,他眼中闪过偶遇故人的惊喜,但还未成型便已消失,嘴唇微微抖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猛地偏头,近乎仓皇地别开视线。

谢黎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纪飞。

纪飞浑身的线条都绷直了,像一张拉到极致马上就要崩断的弓。

谢黎:你

纪飞突然起身,打断对方还未出口的话,他身体前倾,双臂张开那是一个想要拥抱的动作。

谢黎好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等下,这不对啊,数米开外,导演和副导正在看摄像机传回的实时录像,副导低声说,剧本里没这段,喊停吧。

导演盯着屏幕,眉头紧锁:不,先看看再说。

谢黎这一后退,纪飞便恍然清醒了似的,到底也没能抱出去。他喉咙里滚出一声抑制不住的痛哼,身体微弓起来,举到一半的手改成了按住自己腹部。

现场保持了几秒钟的静默,所有人都捏了把汗单承好像被这突发情况搞得忘词了。

就在导演即将喊停的时候,何砚之突然发出一声自嘲般的冷笑,嗓音低哑:你为什么在这儿。

一瞬间,单承回了魂。

谢黎轻轻叹口气,把伞重新往前递,神色复杂:这是我回家的路,我早就知道你来了南城,但没想到这么大一个城市,居然真能跟你碰上。

所以呢?纪飞笑出了声,我在这里,脏了班长大人的眼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要知道你在这儿,死也不会过来。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因为过于用力,导致浑身都在颤抖,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量才能办到。

谢黎并没理会他的激将,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一圈:你受伤了,被打了?

纪飞冷声:碍不着你事。

去医院吧,谢黎说着就要扣他的手腕,沾水容易感染,去医院处理

滚!纪飞不知被刺激到哪根神经,发疯一般甩开他,双眼通红,眼底竟好像有泪,少假惺惺的了,七年前你就这样,伪装到现在,你还是个人吗?

谢黎皱眉:纪飞。

别他妈拿这种眼神看我!纪飞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有趣是吧?好玩是吧?看我这样子特别解气是吧?!你还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你不累吗?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大笑,那就笑啊!来啊,大声点,喊出来!告诉所有人我是纪飞,我在这里!我就是那个你们恨了这么多年、罪有应得的纪飞!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喊破了音,额角青筋暴起,眼泪始终被死死卡在眼底,倔强地一滴也不肯流出来。

终于他又一次痛苦地弯下腰,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干了,虚弱地颤抖着,像风雨中飘摇不定,即将被折断的芦苇。

我从没这么想过,也并不想嘲笑你。谢黎不知是无力还是无助地闭了闭眼,语气中藏着某种深刻且隐秘的东西,别再任性下去了,你这样有意义吗?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难没碰上你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我可以帮你。

谁他妈稀罕你的帮助。纪飞蹲在地上,再一次发出抗拒,但不知是太过虚弱还是嗓子哑了,居然抬不高声调,气势也就弱了下去。

别闹了,雨这么大,你想死在这里?谢黎低声催促,你伤得不轻,快点起来,算我求你。

纪飞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我不去医院。

那去我家总可以吧?我家就在前面。谢黎重新向他伸手,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起来,把手给我。

伤痛和寒冷带来的虚弱终于让纪飞动摇了,他稍微挪动了一下,依然碍于最后的尊严而没有顺从。

谢黎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他眼里流露出无奈和隐隐的怒意,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因为弯着腰,导致后背都被雨打湿了:你还想让我再说得明白一点是吗?你早就没有尊严了,纪飞,如果你想把它重新捡回来,想重新站起来,那你就跟我走,我尽我所能可以拉你一把。如果你不想那就当我们没有碰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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