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前后三年,北元偷袭百十来次,暗杀几十次,死里逃生。”
“最严重的一次,我整整昏睡了七日,所有人都不知道我能不能醒过来,差一点就要把消息传给你们。”
“至于他,无数次暗杀。京城的刺客一波波地赶往边关,尤其是在边关处处安定下来时,几乎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有刺客。受伤最重的一次,他手中握着的便是这竹片。我也是那时知道他的心意的。”
“绡绡,我想说这些都不是什么,因为我们回来了。可是那些伤疤,刻在骨子里的恨意,真的很难消除。从我站在瑄王身边那刻起,我就没有想过要退出”
“绡绡,三哥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我恨安家。”
也恨建元帝。
眼前忽然变得朦胧起来,明书晗只觉得自己愈加看不清手中的东西。
一滴,两滴
眼泪滑落,却止不住心里的难受。
明书晗握紧手中的竹片,将头埋在手上,靠着箱子压抑出声。
外面的雨声遮掩了她的哭声,也挡住了一个匆忙赶来的身影。
窗子忽的打开,带来一地的风雨。
祁墨站在窗边,轻轻闔上窗子,掩住外面满天的风雨。
他每往前走一步,脚下便出现一道水印,等到了明书晗身前,他才停下脚步,轻轻地出声:“绡绡,别哭。”
祁墨半蹲下身子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小姑娘,手伸手一半,又忽然收了回去。
他来得太急,如今是满身的雨水
明书晗听见那声熟悉的喊声,慢慢抬头,眨了眨眼睛,几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几乎是僵硬地转身,在看到身后那湿透的人时,脸上的笑带了几分苦涩的意味。
明书晗慢慢开口,一字一句地问道:
“祁墨,如果,如果当年父亲没有救你,你是不是就会死在边关”
“如果这三年没有方北跟在你身边,你是不是连活下来都是奢望”
“那些刺客中,也有皇帝的人对不对”
一声又一声,看似询问,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祁墨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姑娘,只觉得自己心口也疼得厉害。
最绝望的时候,他也不曾这么疼过。
明书晗猛地扑到祁墨怀中,抱住有些僵硬的祁墨,心口的难受像是决堤一样,连哭声都压抑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明书晗也不清楚自己在质问谁,是面前这个人,还是前世那个护自己到最后的祁墨。
他永远,对自己都是笑着的,仿佛什么苦痛都不曾遭受过。他将自己护在最安全的地方,可自己呢
她看着他得胜归来,却从来不曾问过一句,他受过什么伤,身上是否又添了新的伤疤
明书晗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睛酸涩,再流不出泪来,而她身边的那个人只是静静地守在她身边,等着她放肆地哭完。
祁墨一直抱着怀里的小姑娘,直到她心情平复,终于肯抬头看向他,“以前的事,你若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祁墨扶着小姑娘站起来,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推着她去里面换上。等到明书晗出来时,他那一身潮湿的衣服也换了下来。
明书晗第一次主动靠在祁墨的怀中,听他一点一点说起往事。
曾经,建元帝也是一个好哥哥。
他初登帝位,满心抱负,可满朝旧臣纵有抱负也难以施展。太后兄长独揽大权,让年少的建元帝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家,什么叫做功高震主。
他烦恼苦闷的时候喜欢跟自己年幼的弟弟一起玩耍,曾经为了帮弟弟拿一个挂在树上的风筝,不顾帝王之仪爬上树只是为了让弟弟不再哭闹。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从祁墨战神的名声在战场上传开时,又或许是众人第一次开始夸赞瑄王年少有为时
总之,曾经的亲密不再,变成了陌生的帝王与朝臣。
“第一次意识到皇兄变了的时候,是林家满门抄斩。他一意孤行不听朝臣求情,也是第一次对我明面上发了脾气。我看着林家满地的鲜血,终于明白,有什么东西变了。”
后来,帝王猜忌,贵妃谗言,皇子针对渐渐的,祁墨便站在了自己皇兄的对立面。
年少时的亲密被一次又一次的暗杀磨灭,曾经的亲情就像一张薄薄的纸一般染满了鲜血,再不复往日的纯真。
“他派来无数的杀手,屡屡想要置我于死地。你父亲救我的那一次,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身边是堆成山的尸体,我曾以为我不能活着走出那里。”
可他走出来了,曾经那个天真的少年也死了。
明书晗只觉得浑身寒凉,心口像是有细密的针刺一般。可她身旁说话的那人却出奇的冷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她握着手中冰凉的手,第一次,祁墨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
明书晗直起身子,从祁墨怀中退了出来。她转过身子,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直直看向祁墨深黑的墨瞳中,忽的,她轻俯下身,微带凉意的双唇便碰在了祁墨的眼角边。
又轻又柔,带着点点安抚的意味。
“你不是说,想哭,不能忍着吗”
明书晗第一次主动离祁墨那么近,她的鼻尖挨着祁墨的鼻尖,说出那句她记了很久的话。
那时,父亲刚刚过世,她满心难受忍在心口时,是他对自己说,“想哭,不许忍着。”
曾经的种种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自己怀中这个娇软的小姑娘身上。
祁墨曾经不知道自己留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如今想来,大概就是为了等她吧。
“我哭过了,所以哭不出来了。如果有下次”
“不,不会有下次的。”明书晗一把捂住祁墨的嘴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不会有下次。”祁墨缓缓拉下明书晗的手,低头在她掌心印下一吻,“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些苦痛便不是什么了。”
一场暴雨忽然卷走了夏日的炎热,秋日来得又快又迅猛,让人来不及反应。
但凉爽的天气似乎也不能让人心中的烦躁去了几分,更何况,对于如今这个京城而言,现在更像是一个多事之秋。
原本缠绵病榻的太子病情像是突然好转一般,纵使依然每日需要用药,身子看起来也不大康健,但是已经可以每日上朝,开始处理政事。
反观祁昊,近日却屡屡被建元帝训斥,结党营私的证据被一个个挖出来,气得皇帝在后宫对安贵妃也是大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