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天使当场愣住了。

他没料到朱丽会那么不耐烦，安吉尔推测她会愤怒，会无所谓，会冷笑一声出言还击，却独独没料到朱丽竟然如此不耐烦。

——他的朱丽，从来没对他不耐烦过。

出乎意料的态度顿时让安吉尔忘记自己原本还想说什么，他眨了眨眼，一双宝石般的蓝眼睛竟然凸显出几分委屈来。

看着有些无措又很委屈的安吉尔，朱丽……朱丽更头疼了。

他不说话，朱丽轻声叹了口气，礼貌地打破沉默：“恭喜你。”

“什么？”

“度过瓶颈期，有了创作灵感。”

“……谢谢。”安吉尔干巴巴地道谢。

这可不是摇滚天使平时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冷淡地开场吓住了他，漂亮的金发天使就像是应激的猫般——机警、讶异，用浅色的双眼一动不动观察着朱丽的反应，好像她的动作稍微大一点都算是威胁一样。

如果让天使的粉丝看到他这幅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但朱丽却对这样的安吉尔不算陌生，在他成为大众宠爱的“天使”之前，在他的舞台和歌迷还没有高台和保镖阻拦，不过是酒吧台上台下的距离之时，那时候的安吉尔·萨特，时常会对着所有人流露出这般神情。

凡人的现实世界，对一名天才来说，也时常难以理解。

“安吉尔。”

或许是熟悉的神情，或许是出于不想激化矛盾的策略，朱丽到底是稍稍放缓了语气，颇为无奈地开口：“既然你突破了创作瓶颈，应该没什么事情能惹你平白不快了，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是你自己对公众说你和我和平分手的，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见到我后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非得闹到警察局来？”

什么叫没事情惹他不快，他看着查尔斯·纳什和朱丽·扬坐在一张桌子上相谈甚欢就非常不快！

更别提那个一身肌肉的傻大个微妙地默认了什么“夫妻档”的说法，谁和你是夫妻档，你算老几，朱丽·扬只能是安吉尔·萨特的妻子！

——这些话语险些脱口而出，但话到了嘴边，看着朱丽沉着的神情，安吉尔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

然而朱丽太了解安吉尔了，他这幅神情就是有话要说。

安吉尔：“没什么。”

朱丽：“……”

安吉尔：“……”

诡异的沉默在室内蔓延开来。

此时此刻朱丽只感觉现在的场面格外荒谬，安吉尔他没吃错药吧？

安吉尔·萨特向来有话直说，心底冒出来的情绪和思想，不管是否有逻辑，是否发自真实，是否会伤到旁人。他既藏不住情绪也不会克制想法，像这样有话憋着的场面，简直是少见之少见。

朱丽不禁蹙眉，她刚准备想说什么时，安吉尔总算开口。

“我已经明白为什么了。”他说。

“什么？”朱丽愕然。

而朱丽的这份错愕，骤然点炸了安吉尔。

摇滚天使猛然一拍桌子，他像是忍无可忍般站了起来：“你不知道，那就我来告诉你！你以为诸如奥萨克·莱特和查尔斯·纳什算是什么好人了？他们就像是无脑的苍蝇一样追着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尊重吗，朱丽·扬？”

“所有人，所有人都说我没给你带来你需要的。”

安吉尔美丽的面孔镀上一层淡淡绯红，似乎是忍无可忍般把所有的话语都倒了出来：“他们现在又明白了一切？明白我是那个害你断了前程的混账，是我把你锁在家里不让你出门。就没人想过我损失了什么，我在这里面受到什么伤害吗？！”

“还有那个乔纳森，你那位消失了十几年的叔叔，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为了离开我你甚至可以向他低头求救，现在开始充当什么知心叔叔保护者，这么多年来他早干嘛去了？”

朱丽：“……安吉尔，你到底什么毛病？！”

他的怒火来得毫无征兆，从而让朱丽完全没明白安吉尔到底再说什么。

但她知道怒火中烧的安吉尔·萨特是没办法沟通的，说来说去说到最后，还是要进入彼此埋怨争吵的场面。

过去的朱丽只觉得这样很心累，而现在她完全没必要陪他继续争吵。

于是朱丽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

“你继续，”她冷淡地说，“我没工夫在这里当你的垃圾桶。”

说着她毫不留恋地转身迈开步子。

在朱丽的左手触及到门把的那一刻，背后的安吉尔陡然开口：“朱丽！”

她蓦然一顿。

这几乎是离婚当天的场景重现——朱丽本能地循声回过头，迎上的是安吉尔·萨特饱含情绪的蓝眼。那之中的情绪是如此复杂，导致朱丽一时间竟然分辨不明。

朱丽唯独能看懂的是懊悔和无措，站在原地的安吉尔似乎很是懊恼他刚刚说出的那番话。

“你……”

她有些困惑地问：“安吉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吉尔还是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