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将自己蜷在沙发的角落,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力掐住自己左臂内侧的皮肉,用力一拧。
操,居然不疼!
这梦是醒不过来了吗!
李鱼心一横,跳下沙发,拔腿就往客厅靠里的房间跑。
他一脚踹开门房门冲进去,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纸人,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将房间堆得密不透风。
与房门相对的不远处,还有一道门。
相比之下,似乎倒回客厅比继续往前更加容易。
脚下仅仅只是后退了一步,就碰到了东西,李鱼回头一看,背后居然也是纸人。
纸人们开始动作,薄薄的纸哗啦作响,比之前被风吹到时还要尖锐,有东西要从里面破开而出。
他定睛一看,藏在纸皮肤下的竹篾居正在挣扎蠕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纸人肚子上那块,已经被竹篾顶出一个凸起。
就在这时,脆弱的纸张被戳破了。
竹篾顺着纸洞从里面冲出来,如同一根藤满缠住了李鱼的脚。
从纸人中钻出来的竹篾也来越来多,如同一条有一条阴毒的蛇,尽数缠上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人类。
李鱼躺在地上,身体如同束缚着千斤,怎么也动不了,脑子里只剩下灭顶的恐惧。
他感知不到疼痛,却知道到竹篾已经陷入了皮肉,有什么看不见的,带着恶意的东西,想将他从里到外,勒得粉碎。
在他看不见的客厅里,黑暗已经沿着天花板爬到了他的正上方,然后化为墨汁般浓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墙壁流淌下来,爬过地板,想把他紧紧包围住。
在身体被接触到瞬间,脑海中仅剩的恐惧也没了,一片空白。
下一秒,蕴含着巨大的痛苦的,怪异的尖啸声在耳边炸开。
李鱼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坐起来,纸人、竹篾、黑暗,都不见了,入眼的是唐宋担忧的脸。
见好友醒来,他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和那名保安一样,被梦魇住了。
不是以为,是真的。李鱼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腿,完好无损。
他掀开身上搭着的薄毯,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重重打了个喷嚏。
唐宋身上也披着一条毯子,蹙眉嘀咕着,得找人来看看空调,不管怎么调温度,都这么凉,估计是坏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李鱼上下打量两遍,低问,你刚刚梦见什么了?
想起之前的情境,唐宋浑身都不对劲了,急忙将观主给的黄符掏出来,捏在手里。
之前他睡得好好的,突然打了个喷,被冻醒了,随即就看见发小闭着眼睛,四肢对着空气又蹬又踹。
唐宋的第一反应就是梦魇了,当即蹲过去,对着人大声喊叫。
可惜无果。
就在他搓着手,打算扇耳光的时候,人突然醒了。
李鱼没有理会唐宋的问题,他垂着脑袋,在原地坐了整整五分钟,偏头问道,刚刚是谁在叫?
没人啊唐宋被对方严肃的表情看出了冷汗。
有人,一定有人。
李鱼记得清楚,发出尖啸的是个女人,而且那声音就在他耳边,绝不是梦里。
唐宋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心里发毛,你没事吧,怎么睡个觉起来就神神叨叨的。
李鱼追问,那你出现耳鸣了吗?
唐宋一愣,你怎么知道?!
李鱼抿了抿嘴,勉强露出轻松地表情,若无其事的冲对面的人说,时间差不多了,先去上班了。
别啊,你还没说梦见了什么呢。多说了几句,唐宋的害怕又没了,拉着人不放。
李鱼,我梦见了很多纸人,他们一起朝着我扑了
停!唐宋听着听着就想起那间香蜡店,胆怯却又无法按捺地问,丁联,你说那位老太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有个屁的问题。那位老太太还帮过他呢,李鱼想一本正经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别杯弓蛇影,什么都往那种方面想。
唐宋连连点头,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李鱼把毯子叠起来放到沙发扶手上,当着唐宋的面就开始换衣服。
唐宋也觉得无所谓,想着等发小换完衣服,两人一起出去,他抱着毯子坐回沙发上,顺便从茶几下的员工福利中,取出一瓶矿泉水。
他拧开瓶盖,仰头用嘴接住瓶口,刚喝下去一口,就发现瓶子里透明的清澈液体,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血的腥臭味儿瞬间充斥了他的味觉和嗅觉。
卧槽!唐宋吓得大骂一声,直接把瓶子扔了出去。
矿泉水从弹跳的瓶子中洒出来,滩在白色的瓷砖地板上,没有任何异常。
你怎么了?李鱼已经换好了自己的工作服,一边扣着袖扣,一边疑惑的望向沙发。
唐宋张了张嘴,观主的话再次蹦进他脑海。
他抬手扶额,闭上眼睛平静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说,没什么,就是看花眼了,以为水不干净。
李鱼低头在黑西装上别上工牌,又抻了抻衣服,走吧。
唐宋含糊应了一声,抢先一步迈出休息室的大门,让人有种背后的屋子里,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的错觉。
李鱼回身关门的时候,抬头看眼里面,正对着他方向的墙角处,有东西一闪而逝。
他一愣,不确定的眨了眨眼,却发现那儿只有黑色的,被灯光找出的储物柜的影子。
唐宋看他站在门口诡异的往里看,心脏直跳,不打算再等了,拔腿就跑。
正好回过头来的李鱼,
他锁上门,叹了口气,转身朝大厅的方向走,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有一团看不见的虚影,一直从后面紧紧拥抱着他。
夜总会还没到上客高峰,大厅和包厢一个人也没有。
李鱼来到自己所负责的区域,和服务员们一起拿着工具打扫。
视线一一扫过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圈人,又扭头看了眼四周。
红月亮的装修有点偏仿古欧式,大厅顶上有个巨大的水晶灯,以此往外,是一圈又一圈的彩色射灯。
音乐一响,射灯被灯控师赋予生命,五颜六色的各种变幻。
这里的人就像这些灯一样,有着各种色彩的故事,但从原主的记忆来看,红月亮绝对是被归类于白色的。
唐宋平时看着懒懒散散,不把事情放在心上,但在大是大非上,他绝对拎得清,不会去碰灰色甚至是黑色的非法生意。
而且从记忆中信息来看,红月亮里也不常有沾粉或者嗑药的人出现。
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夜场的打手们都会不动声色的靠近,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把人弄出去。
李鱼把面前的茶几擦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想不出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