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恶意。应寒低声着,突然扣住丽莎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小姑娘的挣扎和尖叫嘎然而止,直勾勾的盯着。
应寒的眼里有红色闪现,手指捏了捏小孩儿的脸,动作是完全不同于表面的温柔。
李鱼心里啧啧,要是目标能当爹,一定是个好粑粑。
告诉我,爸爸妈妈去哪儿了?男人诱哄。
丽莎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底有一丝挣扎,随后盯着男人的眼睛说,爸爸跑去小树林了,流了好多血,妈妈妈妈身上好多伤,她把我关在了地下室,让我躲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我要妈妈,我好想她
应寒垂下眼,睡一觉,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他打了个响指,丽莎的上下眼皮黏在一起,睡着了。
再去树林搜查一遍。应寒下了命令,指了个人,你跟我去屋子里搜。
李鱼把睡着的丽莎交给米月,我跟你一起。
应寒看了米月一眼,好。
格蕾丝家的总共三层,一层和二层都已经搜查过,只有阁楼还没去。
通向阁楼的地板有些老旧,踩上去嘎吱嘎吱,因为光线的缘故,他也是无法分辨,梯子上的暗色斑点,是血迹,还是木纹。
你说她还活着么?话问出口,李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应寒一言不发,只是握住他的手,继续往上。
凭借嗅觉,他基本已经确定格蕾丝的位置,没说只是想多给青年一些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小阁楼上是备用的客房,床被乱翻,椅子歪着。
浅黄色的松木地板上,有两条血色的拖痕,从放门,一直延伸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白色木门,仿佛成了生死的分界线。
李鱼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有原主和格蕾丝一家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有上次,自己去格蕾丝家寻求帮助,那位笑容亲和的阿姨,送他馅饼时的画面。
他闭上眼睛,推开浴室门。
窗外的风吹进来,浴帘舞动,露出一条搭在浴缸上的腿,上面有几条深可见骨的,用钝器带出的伤痕。
李鱼握着男人的手一紧,加快步伐,用力拉开帘子。
格蕾丝的瞳孔放大,死死盯着天花板,脖子扭曲的靠在浴缸上,露出侧面的两个血洞。
她的皮肤已经成了灰白色,身体干瘪得如同一棵垂死的老树,鲜血仍然从伤口涌出去,争抢着要把浴缸里的水染得更加艳丽。
李鱼牙关紧咬,另一只手用力掐住掌心。
应寒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单手将青年攥紧的手撑开,走吧。
李鱼嗡声嗡气的嗯一声,抽出一只手盖住眼睛。
他没哭,就是觉得眼前的画面太过残忍。
尼克简直就是个变态的疯子,如果血族真的由他领导,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李鱼拿开手,平静道,丽莎醒来真的会忘记这些事吗?
会的。应寒说,我保证。
李鱼弯腰,伸手格蕾丝抱出来,走到客厅的时候,前去树探查的人带回了格蕾丝丈夫尸体,血已经被吸干了。
他怕米月看见了难受,从后门出去,让人找来两块床单,暂时将两具尸体裹起来。
米月看见儿子身上新添的血迹,什么都明白了,把头埋在丽莎身上,隐忍哭泣。
来的时候,大家只是担忧,着急,返回的时候,这些浅表的情绪已经发酵为愤怒和仇恨。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沉重得可怕。
车子爬坡到一半,被迫停下。
通往古堡的山路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
平静三百年的德古拉古堡,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凌乱,沾满鲜血。
古堡内,墙壁、地面,就连后花园的矮灌木上,都是鲜血和内脏。
喷水池边的没有一只白鸽,倒是许多红眼睛的乌鸦停在地上,低头啄着什么。
石阶上,有女仆正在帮忙给侍卫队的人清理伤口,几乎每个人身上,脸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听见声响,女仆回头,望见主人满身的鲜血怔了怔,公爵阁下,您还好吗?
应寒颔首,随后看向那名侍卫,艾尔呢。
侍卫声音嘶哑,艾尔先生正在实验室里,阁下,那些数据全被毁了,我们
先去休息。应寒从他身旁经过,按了他的肩。
那名侍卫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得热泪盈眶。
李鱼,
这感觉,就像被帝王鼓舞的士兵,不需要任何嘉奖,只需要一句你很棒棒哦,他们就愿意为帝王出生入死。
除了骨血里对始祖血脉的臣服,应该还有忠诚和崇拜。
正如下属所说,实验室被袭击了,所有数据都化为了灰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硬盘,还是个被火融烧过的。
艾尔蹲在地上,扯着头发自责。
在他看来,无论公爵阁下在不在,作为管家,他都应该,并且有能力守好德古拉庄园。
今天,现实给了他狠狠一耳光。
他就像个废物一样,眼睁睁看着古堡被那群不人不鬼的东西破坏。
侍卫长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先去处理伤口,换身衣服,阁下应该要到了。
脚步声传来,两人一起扭头。
应寒踏进实验室。
这地方应该被大火洗劫过,墙壁和残存的试管烧杯上已经被熏黑,电脑和仪器就更不用说了,无一幸存。
凌厉的视线落到两人身上,侍卫长留下,艾尔,跟我去趟联邦大厦。
他必须比高层先行一步,只有这样,血族才不至于太被动。
艾尔,阁下,这次的事情是我的失职。
艾尔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应寒了解他,迂腐、固执,爱钻牛角尖,但也足够忠诚。
不关你的事。
应寒看向侍卫长,通知血族其他人,封锁凯撒酒店。
凯撒酒店的平均客流量是两百人,从同化人的数量来看,尼克正式进行人体试验,至少应该有一个月以上。
而前期的部署和准备工作,以及实验研究,应该要追溯到半年前,甚至更久。
是他低估了尼克的疯狂。
古堡被笼罩在一团阴云之下,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
米月抱着丽莎,丽莎怀里放着红豆杉。
于是,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云变成了泥石流,一个小时前英勇作战的血族们,不要命的躲藏。
李鱼在心里默念,这玩意太大,凭空不见的话,我马甲就穿不住了,你们再忍忍。
回到房间,米月把睡着的小姑娘放到床上安顿好,回头就看见儿子站在阳台上,冲着楼下挥手。
她知道儿子在看谁,过了会儿喊道,诺诺,你进来。
李鱼回头,怎么了?
米月从床边站起来,注视着青年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李鱼低头看着脚尖,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两人没把话挑明,却清楚知道对方的意思。
见米月沉默,李鱼心里打鼓,特别害怕从她温柔的眼睛里看见失望,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