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个时间段唯一能照射到日光的街边,两个男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聊天。他们一个长着鱼一样的脑袋,一个手臂一粗一细仿佛招潮蟹。
他们自称‘百事达’、‘万事通’,除了本职工作,经常也干干跑腿引路卖消息的买卖。
从外表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轻度基因崩溃,是人类‘基因战士’计划的失败品。
‘超基因战士’、‘机械战士’、‘机甲战士’,前者已经证明是错误路线,中间也有许多副作用,目前备受期待的是近可守卫领土,远可鏖战星际的‘机甲战士’。
靠着栏杆,脚指头夹着蓝色拖鞋抖着脚的是百事达,他已经支起摊子卖自己做的面包,毫无疑问是人造淀粉和人造奶油制作的,因为某种菌类的加入呈现诡异的艳蓝色,便宜,方便,能吃饱。
万事通就蹲在旁边卖盗版的全息电影芯片,顺便蹭一块面包。
星野城是一个特别的城市,是进入准宇宙文明的星球上一块疤。
掌握短途虫洞穿越后,人类就进入准星际文明时代,并且作为预选得到了三百年的发展保护期。
但要正式成为星际文明,需要开发全民精神力,各国政府一直为此努力。
星野城是这个日新月异时代的落后分子。
它没有多少最高水平的科技产物,倒是一堆上个世纪的遗物。连这里的人,也像是被时代的马车抛弃了似的,已经很难融入外面高速发展的世界。
因为无限扩建,它地下的建筑密密麻麻重叠,地上建筑密密麻麻挤压,每一层都有新奇创意,像是叠在一起的怪物,但有时也觉得这是一堆遮天蔽日的垃圾。
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没有门牌的违规建筑,就像这里的人,也都是没有身份的人。但它却不像是世人想象的那样混乱糟糕,至少不像是其他人臆想的那样宛若人间地狱。
星野城有星野城的‘土皇帝’,星野城也有星野城的规矩。
不要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要破坏原本就不太牢固的后加建筑,杀了人记得收尸,复仇搞破坏不要殃及池鱼,不能对公共设施和物件动手等等。
行事原则就是:不要给别人带去麻烦。
那有没有符合外人猜测的地方?
有的,星野城的地下城。和天上城同是‘常人止步’的区域。
地下城,天上城,它们中间是地底和中层。
地底常年不见阳光,所有人的皮肤都是失去光泽的惨淡,并且他们随时都在死去,因为疾病或者基因崩溃,空气里总是弥漫着腐烂酸臭的气味。
这两个男人所在的中层就好很多,有一个温和的管理者,居住者原本也多是奉公守法的人。
中层指的是三十层到八十层,人们用合金钢架和超轻石板搭建了空中社区,星野城的店铺和一些淘玩小店就集中在这一块。
它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街区——只要不去边缘地方往下看。除非谁想提前感受一下深渊。
中层一天有五六个小时可以见到阳光,还能奢侈地养一些不那么需要光又好养活的植物。
但是大家最向往的,当然还是最高层的建筑,被称之为‘天上城’的地方。
天上城和地下城一样是独立的,如一个落在古堡上的巨型飞行器。一到晚上还会发出绚丽的光,那些虚拟投影在黑暗的夜空演绎精彩,也带给人无限的遐想。
外面的人甚至特意坐飞行器过来玩。每年都有这么几天,星野城会因为外来的游客热闹一阵。
不过这些事和百事达万事通无关,他们甚至租不起一间像样的店面。
本地居民的闲唠嗑中,这家新店铺开张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居然是一家酒馆。
一个红底黑字的‘酒鬼酒馆’歪歪地挂在那里,让人怀疑稍有动静它就会顺着地心引力掉下来。还有两个一红一白奇奇怪怪的大灯笼挂着,木制的粗陋大门半开,一眼就能看完里面的摆设。
百事达首先踩着拖鞋探出头去,他看到一张长长的7字型柜台,平平无奇的褐色,没有花纹也没有炫酷的设计,简单得就像是二手市场淘换来的上个世纪作品。
满心期待的百事达眼皮子都抽搐起来,恍惚间他好像闯入了某个简单的像素游戏酒馆,入目都是这样简单且必须的东西,比如这柜台,比如那些需要手动调节高矮的笨重椅子,又或者还有早该被淘汰的工业风桌子椅子。
一众过分简朴,不,简陋的装修中,唯一一块挂着墙上的酒水牌能多一点主人的关注。但这关注也就仅仅是加了两个酒杯的卡通装饰。
或许不加装饰更和谐,大家都简陋得像是一家人。
“买下两间店铺,就装修成这样?在这样的地方喝酒,我还不如买点瓶装酒回家喝。”百事达不屑一顾,很是瞧不上这压缩成本的作风。就他这路边摊,他还特意搞了个漂亮的自带光效的手推车呢。
“我赌它一个月就要关门大吉。”万事通应和道。
然而到了开张的那一天,很多人来了。
‘天公作美’,信号塔被雷电击中,星野城第九区区域性断网,这附近的居民一个个从巢穴里爬出来找乐子了。
新开业的这家酒馆当然也是他们的‘乐子’之一。
小混混们蹲在墙角开了盘,赌这个外来客什么时候被喝不高兴的人砸烂,‘破产离开’。
百事达自告奋勇要去摸底。
还是那个堪称粗陋的装修,只有一盏红灯笼亮着,白灯笼被风吹得晃动,却丝毫不给面子亮灯。他嫌弃的视线从门口一直扫到柜台,直到看见柜台后站着的人。
砰砰砰,他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荒芜的旷野,一轮明月出现在面前。
那些嫌弃、挑剔的视线就在这一秒换成欣赏:简朴有什么过错,简朴是人类美德。
他已经控制不住,双脚有自己意识地走进来,廉价蓝色拖鞋发出哒哒声,他又觉得窘迫,对着柜台里的人生出‘我不配’的懊恼。
可是来也来了,总不能转头就走,不是更没礼貌——百事达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礼貌这个东西还是很有存在意义的。
“这里是酒馆?”
柜台后的人侧头看着他,视线定在他身上,仿佛看着一个认识的人,却又说不出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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