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裴年依然没说话。
“那边的同学,宿舍关门了,要进赶紧进!”宿管阿姨在门口吆喝。
顾言清对秦暖道:“没事,你先回去吧。”
秦暖点头,把手里的另外一把伞给顾言清,跑着回宿舍。
秦暖上楼只有,侧目看到周盛楠在长廊的窗户边站着,她刚洗过澡,身上穿着秋冬睡衣,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目光盯着宿舍大门的方向出神。
秦暖走过去,站在她跟前:“大冷天的,你们俩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周盛楠回神,轻声道:“他一直对我抱有希望,我不想拖着他,说清楚了,对大家都好。我们,不可能了。”
秦暖道:“宿舍里那个仙人球,是靳裴年送你的吧,你一直视若珍宝。心里既然在意,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周盛楠看向她:“我跟你说过我爸的事,还记得吧?”
秦暖点头。
“我高中那会儿,我爸撞死人卷款逃出国,留下我妈和我面对一切。那个被撞之人的儿子,是我们学校的校霸,我在学校的境况,可想而知。”
“那时候,全校的人与我为敌,走在路上被篮球砸到,下楼梯时被人踹下去,书本上被人泼颜料,抽屉里被人放蚯蚓……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大家跟我说父债子偿,这是我欠人家的,我不可以反抗,所以我默默忍受所有的欺凌。只有靳裴年不一样,他会在别人欺负我时站出来,跟我说,我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抛弃妻女,没有担当的男人。”
“他为了我与人为敌,我被人骗进废弃的木屋,差点被火烧死时,他奋不顾身冲进去救我,被火烧伤。他还因为我跟人打架,断了肋骨。”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对我这么好过。”
周盛楠笑了笑,看向秦暖:“可是这样的男人,我配不上。他是裴氏企业的未来继承人,是天之骄子,本该有很好的人生,可是因为认识我,他成绩下降了,保送的机会没有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妈妈说得对,我是杀人犯的女儿,跟靳裴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若念着他对我的好,就不该拉他陪我下地狱。”
秦暖心里闷闷的,握住她冰凉的手,默了会儿开口:“你爸爸的事,真的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
秦暖拍拍她的肩,拉她回宿舍。
——
那晚之后,靳裴年没有找过周盛楠。
大二下学期开学,周盛楠没有回学校。
她想做模特,恰好机缘巧合得到资助,辍学去了国外深造。宿舍里的东西,她全都没有带走,包括那个仙人球。
秦暖打电话问她怎么处理时,她沉默了好久,轻轻说:“扔了吧,我和他都不该一直停留在原地。”
后来秦暖很少再见到靳裴年,偶尔跟顾言清在一起时遇上他,他整个人也看起来冷冷的,不大对人笑,话也少了。
“他们俩,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秦暖有些感慨地说。
“若是有缘,就还会再见。”顾言清牵着她的手,语气平和。
秦暖抬眸,突然有点担忧:“顾言清,我们不会分开的吧?”
顾言清抱抱她,亲吻她的额头:“不会。”
他帮她打开车门:“上车。”
秦暖乖乖坐上去。
今天周末,她们俩打算去南郊别墅,那里安静,顾言清要做程序,她可以陪在他身边画画。
去车库停了车,秦暖挽着顾言清的胳膊回别墅,远远瞧见一个妇人站在那儿,看见她,妇人先是无措,随后冲着她笑:“暖暖。”
秦暖楞了一下,笑意敛去,挽着顾言清胳膊的力道收紧。
顾言清看了眼那人,把秦暖的手握在掌心,眸色冷冽几分。
妇人走过来,打量片刻顾言清,对着秦暖道:“听你爸说你订婚了,我来看看你。”
秦暖脸色有些白,低着头没说话,心上蓦然疼了一下,眸中含怒,身子隐隐颤抖。
顾言清轻抚上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你先回家等我。”
秦暖轻轻点头,没有看那妇人一眼,开门进了屋,一个人躲在门后的墙角处。
她蹲在地上,闭上眼想到的都是当年这个女人离开时的画面,想到她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无情的话。
当初既然舍弃她了,为什么现在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她。
难道就那么见不得她过得好?
她蜷缩一团,眼泪颗颗落下来。
大门虚掩着,顾言清和妇人就站在门外,隔着缝隙,秦暖听到外面的谈话。
前面因为情绪激动,她没听清楚,直到后来心虚渐渐平静,她听到了外面顾言清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我还叫你一声阿姨,是因为你生了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让她有机会来到我身边,但也仅此而已,给人做母亲,阿姨你还不够格。”
“暖暖对你而言不过锦上添花,可有可无,你想要的时候抱在怀里,不想要的时候丢在一边。但她现在是我的宝贝,珍贵之至,我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她,刺激她。”
“你若对她心有亏欠,就拿你的余生去忏悔,不要借着弥补的幌子来招惹她,伤害她。你这份迟来的母爱,弥补不了她,补偿的不过是你心里的那份亏欠而已。如此自私自利之人,又何必惺惺作态,奢求原谅?”
“我放在心坎儿上的女孩,不容任何人伤害。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来找她,也希望会是最后一次。阿姨若想余生安稳,最好记住我今日的话,否则,你让她痛一分,我定百倍奉还。阿姨若想试试,我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