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两盆清水来,干净抹布在外面晾着。”
“苍术白酒都烧了,你们跨几下免得染上味道,张一,来记东西。”
陈菲菲早已穿好衣服,带好手套,井井有条地吩咐着。
二进院落的西跨院从安静到混乱,从昏暗到亮堂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书房内,唐不言手中是一叠已经画好的画像,他画画极好,寥寥基本就能勾勒出一个人的形象,为首一人分明就是太子殿下,如今正在画那个鲁寂的模样。
他画了许多人甚至连惊鸿一撇的春香和秋香都在他笔下栩栩如生。
沐钰儿则是趴在案桌右侧,把这个案子完完全全梳理了一遍。
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画满线条,几个地方被画上一个圈,可很快又涂涂改改,笔锋走的飞快。
两人齐齐停笔时,北阙的大门被第二次敲响。
是王新带着一群惶恐不安的人入了北阙。
他一只眼蒙着黑布,不笑时显出几分凶神恶煞来。
“按着司直的名单,人都找齐了。”他奔波三四个时辰,从子时到寅时,麻布衣摆被露水打湿,粘上奔波的灰尘。
为首那人就是大风车边上回春堂的少东家。
衣服被胡乱套上,一双眼不安分地转着,见了沐钰儿面无表情的目前,顿时瑟缩了一下。
“按着这些问题一个个问过去。”沐钰儿递过去一叠纸,隐隐像是一张张画像,淡淡说道,“送去地牢问。”
“冤枉啊,我没做坏事啊。”
“我就是卖卖草药,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草药贵一些不犯法吧。”
“就是,那些穷人买不起完全可以去山上采药啊,我又不拦着。”
那些人连忙大喊起来,哭天喊地,一个个都在大喊中鼓足勇气,抱团质问着。
王新粗黑瞬间压下,声音瞬间盖过所有窸窸窣窣,心思诡异的争辩声。
“带下去。”他直接粗暴说道。
“你,你这样我就要京兆府告你。”回春堂的少东家壮着大胆反抗道。
“北阙这般无理抓人,我可是要去告御状。”
“对,我认识继魏王……”
沐钰儿眉心一皱。
那人顿时得意起来:“我所做之事皆是……”
“堵嘴。”沐钰儿抬手,淡淡一指,“带去一边,你亲自审问。”
那人一惊,还未说话,就直接被人高马大的王新捏小鸡一般捏住,直接堵住嘴巴,交给手下偷走。
“你,你们……欺人太甚。”
“律法言谓人有所买卖,在傍高下比价,以相惑乱而规自入者,杖八十。”一个淡淡的声音在沐钰儿背后响起。
沐钰儿回头,只听到唐不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眉眼清冷,眸光并无任何激烈之色,只是落在那些人身上,就好似冰冷的霜雪冻得人一个哆嗦。
原本还闹事的人顿时噤若寒蝉,战战兢兢抱团。
“诸市司评物价不平者,计所贵贱,坐赃论;入己者,以盗论。”唐不言拢了拢披风,声音冷静,带着点森然宣判的威严。
“诸位高价售卖草药,不仅要仗八十,坐地分赃,银钱悉数归于自己,便是盗窃罪,盗窃十两最低也要流放一千里。”
漆黑的眸子淡淡扫过那些人,所过之处,人人战栗。
“而你们……罪该论死。”
众人脸色大变。
“少卿饶命,少卿饶命啊。”他们哆哆嗦嗦下跪,大呼救命。
唐不言垂眸:“带下去。”
王新一手拎起一个,直接朝着地牢拖去。
“你怎么出来了?”沐钰儿无奈说道,“这些人都是滑头,与他们说这些做什么。”
唐不言垂眸看她。
“司直也熟读律法,刚才为何沉默不语。”
沐钰儿背着手,溜溜达达回了屋内:“可我们的北阙又不是讲理的地方。”
“可人自来就是无理不服。”唐不言跟在她身上慢吞吞说道。
“那少卿觉得刚才与他们说了道理,他们真的服了吗?”沐钰儿扬眉,“真的会诚心俯首认罪。”
“自然不会。”唐不言走过她的身侧,坐回原来的位置。
“那我为何要多此一举。”沐钰儿坐会他的对面,开始摸糕点吃。
唐不言镇定说道:“可这样他们无话可说,之后司直做什么都是有凭有据,无人可指摘,律法森森,天道昭昭,总不会让北阙再受人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