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一顿,再开口便更加艰涩沙哑:“德明读书格外认真,前几次皆以微弱的名次错过春闱,所以去年开始他便挑灯夜读,一日连三个时辰都睡不到,加上魏博士的仔细教学,进步很大,第四次旬考时考到第二十三名,可十一月的选拔考却没有考中。”
沐钰儿眸光微动:“你是觉得今年监学选拔有问题?”
王兆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也许是失误,毕竟他压力太大,这也说不定的。”
沐钰儿笑着安抚道:“是这个理,不必慌张,然后呢。”
“没有了,他们很快就看到我了,后院并无遮挡的地方,我为了避嫌也不敢躲起来,只是背对着他们。”王兆明显没有继续说的欲.望,低声说道。
“那王舜雨可有对你说什么?”沐钰儿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有,落选之后德明一直心情失落。”王兆叹气,“他压力一直很大,听说还出入过赌场,我本打算劝他,还好最后他自己回来了。”
“王舜雨会赌博?”沐钰儿惊讶问道。
王兆摇头:“我不知道,那时正赶上春闱选拔,本就压力大,加上他母亲病得厉害,司直大概不知道,每当那时候很多人都会干一些出格的事情,德明也许就是憋不出发泄一下,后来也及时回头,没有染上恶习。”
沐钰儿蓦地想起那张血书上‘慈母大病,误信梁坚奸计,欠百两巨款’,短短几字,竟有这般原委。
“你和梁坚认识吗?”沐钰儿随口问道,“我听说两人吵过架,只是因为衣服吗?”
“梁实好性格有些,傲气。”王兆委婉说道,“因为德明弄坏了他的一件衣服,那衣服不甚名贵,他非说是德明翻看了,这才染上污渍,也反正便是不依不饶的,闹得动静很大,当时同窗们都说凑钱替德明还了,偏他只是抓着德明,最后吵得很不好看。”
沐钰儿直接问道:“我听说梁坚在学子中风评不好。”
王兆撇了撇嘴:“此人品性有些,不尊君子之法,且我听说他和脾气最好的邹博士都有过矛盾。”
“他和邹思凯有矛盾。”沐钰儿心中一动。
王兆抿了抿唇,随后连连摇头:“这我不清楚,我也是听说的,不说了,我该回国子监了。”
“我听说梁坚有个妹妹……”沐钰儿响起那群二世祖说的话,借机轻声而出,目光紧盯着王兆。
果不其然,王兆立刻变了脸色。
“司直,司直也知道。”他脸上流露出愤慨之色,“这人实在,实在,畜生。”
沐钰儿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
王兆垂头:“我只我不该口出恶言,可实在是气愤。”
“实在是梁坚太不是东西了。”他抬眸看着沐钰儿,嘴角紧绷,冷冷说道。
“他明明是靠自己的母亲妹妹为他付出心血才得以读书,上京赶考时借着要带妹妹来洛阳招夫婿的借口,心中却打着这种肮脏的主意,败类,真是读书人的耻辱。”
“所以他用他妹妹贿赂……”沐钰儿声音压低,“老师了吗。”
王兆脸上顿时狰狞起来,可很快便压了下去,沙哑说道:“我也只是听说,不敢妄言。”
沐钰儿心中震动,一条思绪飞散而过,许多散落的端倪很快便连了起来。
“不说了,我该回去了。”王兆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抹了一把脸,无奈说道,“今日多说了几句,还请司直见谅。”
他起身,顺手拎起一侧的包裹,包裹的边缘散开一角,露出里面浅红色的流云花纹。
沐钰儿盯着那花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的身形彻底离开街尾,这才收回视线。
她在棚子坐了片刻,把刚才的话仔细理了理,心中微动。
若是邹思凯和梁坚有过节,那邹思凯便也有了动机,巧的是那人,他也正巧在曲园,王舜雨死的那日他也在学院,且此人身形高大,一手就能拎起石墨,最巧的是手,也正好受伤了。
可这也太巧了。
沐钰儿指尖点了点桌面,一个小乞儿立刻贴了过来:“去北阙让人查一下这个人。”
她在小乞儿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准备朝着南市牡丹阁走去。
牡丹阁是南市最大的花楼,一般午时后才开门,楼内的小娘子个个价值千金,非寻常人家不得入其门。
沐钰儿站在大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守门的小厮远远就看到北阙的司直,心中打鼓。
“琉璃在陪客呢。”他小声说道。
沐钰儿扬眉,懒懒一笑:“不是还未到午时吗,怎么就开门了。”
小厮苦着脸,不敢说话。
“姜才在琉璃屋内?”
沐钰儿只上前一步,小厮忙不迭让开,随后跟在她身上,殷勤奉承道:“司直好厉害,姜三郎一大早点名要找琉璃,拦也拦不住。”
“怕是看了钱腿软了吧。”
沐钰儿踏上红艳艳的台阶时,钱妈妈匆匆而来,恰好听了这话,又见了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刻和小厮一起讪讪地不敢说话。
沐钰儿熟门熟路地来到三层楼的一间屋子前,屋内传来女人软言细语的撒娇,还有男子猥琐的笑声。
她伸手,懒懒敲门,显得格外彬彬有礼。
“打扰,北阙送温暖。”
作者有话说:
之后都晚上九点更新后,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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